郑氏在后面探出头,“奶奶,他们这是?”咋这么不懂规矩呢,就这么横冲直撞往人家后院跑。
李秀琴倒是对这些研究人员很宽容,浅浅一笑,摆了摆手,“无事,估计他们是太着急了。”她叫范寡妇去端些茶水,冲郑氏招了招手,“走,咱们也去瞧瞧。”
李秀琴带着下人进了闺女的院子,还没进东厢,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船好,不错。你这女娃倒是个心思灵巧的。”
“那这船能造吗?”
“能?怎么不能?”何忠拍着大腿,越看越喜爱,“我现在就去宫里献给皇上,请他下折子允许船厂建造这艘船。”
心愿就要达成,林晓反而有点心慌,“您要不要再看一下,看看有哪儿需要改进的地方?等船做出来,回头再发现问题,那就晚了。”
这样一艘大船不说所要耗费的材料,就说工期至少得三年。
她自己学的理论知识,然后掺杂了前世的经验,才设计出这么一个模型,但她不确定自己设计的就是最好的。她想要眼前这个专业人士帮忙考核。
何忠看了她好几眼,捋了捋胡子,赞叹道,“你这娃儿倒是个仔细的。”
他前后左右看过,又做了几次测试。
虽然还是出现倾船事故,但这世上没有船能做到百分百安全,这船已经不错了。
何忠摸着这船爱不释手,只有些可惜,重重叹了口气。
林晓一颗心揪着,疑惑看着他,“可是哪儿做得不好?”
何忠看了眼秦官,“船虽好,但没有司南,也是无用。”
司南是船的方向,没有方向,这船行得再远,也只是在海上漂泊。人不可能一直在海上漂着。粮食总有吃尽的一天,还有淡水总有喝完的时候。想要远航,司南必不可少。
可他们现如今的司南支撑不了他们去太远的地方。
林晓低头想了会儿,到底没敢说大话。
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设计出这船,本质上还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从前世那些书上得到的启发。
可司南就是她完全不懂的范畴,前世用的也都是gps定位,想要在古代实现根本不可能。
秦官不满老友这话,硬邦邦道,“我们总明观已经在做了,你这船要造三年呢,到时候司南肯定能弄好。你着得哪门子急。”
何忠见他如此肯定,倒也不跟他犟,反而顺着竿子往上爬,“行,我可就指着你了。”
李秀琴就在这时进了屋。
何忠和秦官这才察觉到自己失礼,赶紧上前告罪。
这两位都是年纪半百的老人,又都是从三品大员,李秀琴哪敢让他们拜自己,赶紧还礼,又问他们,“可是要将这东西带出去?”
何忠点头,“对,麻烦大嫂叫两个下人帮忙抬到门口,本官来得太匆忙,只带了个马夫。”
李秀琴忙说不怪,叫了葛有福的两个儿子过来抬模型。
别看只是模型,其实这船并不小,加起来也有两百多斤,两人小心翼翼抬着。何忠在边上一个劲儿叮嘱,“小心些,可别磕了碰了。”
大伙跟在后头,一路送到门口。
等将木船抬到牛车上,巧儿将准备好的本色土布盖在上面。
何忠冲他们告辞,“且等候我的消息。”
李秀琴和林晓齐齐道谢。
目送牛车离去,秦官侧头看了眼林晓,示意她跟自己上牛车。
林晓一头雾水。
秦官心里像火烧一样着急,“跟我回去拿书啊,你不是要琢磨怎么做司南吗?我那儿有好几个司南,你抬一个回来,好好琢磨。”
林晓抿了抿嘴,她这刚琢磨完船,连口气都没喘呢,就开始琢磨司南?无缝开新吗?
秦官又道,“如果司南做不出来,你这船能不能下海都不一定呢。”
林晓瞪圆眼睛,“啊?造了船不下海?那多浪费钱啊。”
秦官失笑,“除了那个尖底,其余几样都可以安到沙船上。你这船造不造还不一定呢。”
林晓呼吸一窒,好像是这个理儿。
没有司南,她船造得再好,也行驶不了,一艘船那么多钱,皇上为了控制成本,可能根本不会造。
所以她搞错方向了,应该先造司南?
秦官见她如丧考妣,也不忍再打击她,“你也别气馁,大不了咱们早点把司南琢磨出来。我跟你说,我们总明观已经研究出头绪了。那些道人用的罗盘其实与司南有些相似。”
这后一句话是压低声音来说的。显见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林晓也能理解。这古代都迷信,要是别人知道其实所谓的风水就是磁场,估计会骂秦官妖言惑众。
不过林晓也很惊讶,秦官居然都研究到这儿了。
要知道司南与罗盘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司南是勺子,而罗盘用的是磁针。
司南用于天文,罗盘用于勘察风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竟能让他联系到一块,这份想像力也是绝了。怪不得人家能当祭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