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回了家,顾若离迎着他坐下给他倒了茶,问道:“怎么样,老贞王妃真的去了?”
“嗯。”赵勋颔首道:“已经小殓,停在房里我没有进去。”
老贞王妃去顾若离并不惊讶,因为当初看她的脉象就是强弩之末,“我倒是觉得不是摔着了,她这样年纪的人沐浴时身边肯定不会离人,那些丫头婆子如何能让她摔着了。”
“你说的有道理。”赵勋颔首望着她道:“你觉得是因为毛氏圣女的病而死的?”
顾若离并不是很能确定,犹豫的道:“大概是脱不了关系的。”她说着微微一顿,又道:“翁阁老可去了。”
“我出门时看到翁府的马车了。”他端茶喝着,道:“和翁夫人一起,由阙郡王妃亲自迎进门内。”
她就将晚上翁灿来求诊的事情说了一遍,“你留意翁阁老,若毛氏的圣女真的和阙郡王有关,我觉得就是个极好的契机,在我们走后朝中又少了一个阻力。”
他忽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道:“好!”没想到有一天,在朝政上她也能帮着他,从细微之处入手,看似并无瓜葛,可她却能牵连的上。
“晚上要去守灵吗。”顾若离道:“荣王爷去还是您去?你去吧,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赵勋回道:“原来并未打算去,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再跑一趟,乐意为媳妇效劳。”
她笑着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扬眉抱着她道:“行,谨遵指令。”
她笑了起来,让欢颜上晚膳。
夫妻两人对面坐了,顾若离给他盛汤,他端了碗喝一口,道:“有件事要和你说说。”
“嗯。你说。”她停下来看着他。
他放了筷子望着她,沉声道:“出兵前我打算辞去镇国将军一职,等收拾了额森,我们就留在庆阳吧。”
“啊?”顾若离被她的这个决定惊到,她坐过来看着他,奇怪的道:“是觉得累了吗。”
这不是赵勋的风格,他对权力的欲望从不掩饰,也很享受通过拳头给自己带来的荣耀,她很难想象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走路累了也会休息几日再走。”他笑了笑,道:“这些年一直赶着路,现在打算停下来休息,顺便……生个儿子。”
她蹙着眉认真的道:“你……真的这样想的?”
“你觉得的,这件事要和你商量,夫妻一体,大事上还是要问问我媳妇的。”他笑着道。
她想了想,点头道:“我没有意见,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她说着,在他面颊亲了亲,道:“那就先去关外看日落,再去合水种田,然后再到庆阳生孩子?”
他哈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谋而合。”
“行。”她端了碗给他喂了一口汤,“就这么决定了!”
两人说着兴起,端着茶盅碰了碰。
就成全赵凌吧,让他做一个称心如意的国君,事事由他做主,他们也落得清闲。
吃过饭赵勋就去了贞王府,顾若离在院子里散步,门口的婆子来报,道:“太子殿下和梁欢少爷来了。”
“请他们进来。”顾若离笑着说完,等了一刻就看见赵安申和梁欢一起进了垂花门,她问道:“用晚膳了吗,安申怎么还没有回去。”
“没有呢。我才从梁欢家回来,想到七婶这里来打秋风。”赵安申说着笑眯眯的看着她,拱手求道,“七婶,赏口饭吃吧。”
这样的赵安申又几分孩子气,她失笑道:“行,要求不要太高就行。”话落,和雪盏点了头,她领着两个孩子去了暖阁。
“苗苗一走,我们就好无聊,她还说教安申拳脚的,可是一放假她就脚底抹油的溜走了。”梁欢垂头丧气的抱着炕桌的蜜饯吃着,顾若离拍着他的手,道:“一会儿要吃饭了,这个时候吃零嘴,影响食欲。”
梁欢就又塞了一颗给赵安申,放了盘子。
赵安申笑眯眯的吃着。
“县主,赵将军是不是要去打额森了?我听说圣上允了,他都开始点兵了?”梁欢说着,扫了一眼赵安申。
顾若离失笑,这两个孩子都是人精,梁欢甘愿被赵安申使唤,因为他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时谁是主导,不动声色的拍着马屁,赵安申也是,顺理成章的用着梁欢,配合的非常默契。
“是啊,圣上允了,等粮草一应都准备妥当,就能启程了。”顾若离看着两人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不能问了。”
梁欢就嘻嘻笑了起来,问道:“那……什么时候启程,打算带多少兵?”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七爷。”顾若离笑着道。
梁欢哦了一声,笑着喝茶,赵安申道:“七婶,饭来了吗,我好饿啊。”
“来了,来了。”雪盏带着人端着晚膳进来,两个孩子就在暖阁吃了饭,又赖着聊了一会儿才走。
贞王府中,梅筱柔沉着脸在外院的书房中坐着,毛叶坐在对面,家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只能避在这边。
从翁府回来后,梅筱柔便就留了毛叶在这里,还没到家就听到了老贞王妃去世的消息。
“在沅江时你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梅筱柔蹙眉冷目的看着她,“翁家少爷到底怎么回事,才几天的功夫,病就复发了不说,还让人昏睡不醒。”
“那是因为他未受茅父的庇护。”毛叶说完,梅筱柔就拍了桌子,喝道:“你不要和我说茅父,你什么把戏我心里清楚的很,你也该知道我和郡王请你来京城目的是什么。”
毛叶冷笑了一声,看着梅筱柔道:“这点小事也值得郡王妃如此。若这点事我就解决不了,那我亦不会被推举为圣女了。”她说着起了身,语气也不好,“郡王妃你要弄清楚,我和你们是交易,你没有权利对我颐指气使。更何况,京城情况复杂,在沅江没有遇到的情况,却不能保证在这里不会出现,有什么问题解决了便是。”
话落,她拂袖欲走。
梅筱柔冷声道:“别的事你暂时放一放,同安堂的事你提上日程了,做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吗。”毛叶回头看着梅筱柔,挑眉道:“多谢郡王妃提点。”
她一走梅筱柔就沉了脸,蹙着眉头在房里来回的走动着,赵梁阙推门而入看着她,道:“当初上京时,便就不该请她来,在沅江她可以,可是在京城却行不通。”
“这件事你别管。”梅筱柔扫了他一眼,道:“茹儿的仇我势必要报的,当初若非静安,茹儿怎么会死。我只要看到那孩子我就想到了茹儿,恨的我心都抽着疼。”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赵梁阙无所谓的道:“只要别坏了我的大事即可。还有,不准要她的性命,赵远山要走,你若这个时候杀了她,他定然会反击,我们的兵还没有到京城,他一动我们就难以应付。”
“不用你说。”梅筱柔看着他,冷笑道:“你管好朝廷的事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话落,她推门出去,赵堇正抬手敲门,她一愣柔声问道:“怎么了,找娘有什么事?”
赵堇就道:“我来找父亲,圣上到了。”
“知道了。”赵梁阙起身望着梅筱柔,问道:“柔儿先去晚膳,你今晚没吃东西,回头饿着会难受的。”
梅筱柔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道:“你和堇儿去吧,我去洗了脸就来。”
父子两人应是而去,内院里这会儿守着的多是赵氏的人,赵凌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赵勋坐在下首的位置上,他看着赵勋问道:“朕以为远山不会来。用晚膳了吗。”
赵勋回道:“圣上来守灵,一片孝心乃百官表率,微臣不敢不敢来。”
赵凌就笑了笑,道:“既是闲着,朕想问问你,打算何时启程。”
“年前吧。”赵勋回道:“等兵部调兵文书下来,兵符交给微臣后便启程。”
赵凌就在心里算了日子,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看到赵远山,他就高兴。
在过往的时间里,他已经形成了习惯,对赵勋是又敬爱又怕,莫名的压力很大。
现在他一走,他就好似调皮捣蛋的孩子离了父母那般,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说着话,赵梁阙进了门,大家又是一番行礼,赵梁阙和众人道谢。
赵勋说了几句,就看向对面的贞王,含笑道:“我有些累,可否劳烦贞王叔帮我找间客房小憩?”
“让赵堇带你去吧。”赵梁阙接了话,赵勋就摆手道:“还是贞王叔去吧。”话落,就走在了前面根本不解赵梁阙的话。
赵梁阙皱眉扫了一眼贞王。
“行,好!”贞王随着赵勋出了门,两人并肩走着,赵勋道:“伯祖母怎么突然就去了,前两日看到他还好好的。”
贞王也没有想到,叹着气道:“此事来的太突然了,实在是让人意外。”又道:“那几个人服侍不利的丫头我已经让人杖毙了。”
赵勋微微颔首。
这边,毛叶从贞王府出门上了马车,也是沉了脸,她身边的妈妈低声道:“和郡王妃闹的不愉快?”
“她当她是谁,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毛叶冷声道:“若非用得着她,我怎么可能给她脸色。”
妈妈点头应着是,问道:“圣女,奴婢觉得奇怪,翁家的小公子为什么会突然复发了,还回去后就昏睡不醒呢。”
“还不是他们家的人做错了事惹怒了茅父。”毛叶冷笑一声,她心里很清楚,她是怕翁灿再复发,所以给的药量有些大,但病情复发的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那孩子这两天都做了什么。”毛叶吩咐道。
妈妈应是,在前面的胡同口下了车。
毛叶慢慢回了医馆,过了一会儿妈妈回来,大概的回道:“发病那天小公子去见了太子和二皇子,还拿了许多小玩意回来,什么手鼓之类的。”
“手鼓?”毛叶问道:“还有什么?”
妈妈摇了摇头,道:“那个守门的婆子说的不仔细,大概说了这个,别的不大清楚。”
看来,是有人懂了她的手法,她来回走着脸色极其的难看,妈妈问道:“圣女,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们毛氏的手法,是绝对不会外传,就是跟了她多少年的乳娘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膜拜信服她。
“没事。”毛叶摆了摆手,看来,梅筱柔说的没有错,她要尽快给她将事情办好了,她来回的走着,忽然停下来看着妈妈就低声吩咐了几句,妈妈听着就点了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她说着出了门,带着医馆里的两个小厮找了个兄弟两人,给了一人一百两的银子,交代其中的兄长道:“明日午时你们二人来医馆,记得装的像一点。”
那人点头应是,旁边的弟弟就问道:“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你?”妈妈就低声道:“你要受点苦了。”说着笑了笑,道:“不用怕,明天上午会有人来帮你的。”
那人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