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白夫人道:“不过,虽未见其人但听过许多他的事情。”
她说着笑了笑,颇有些嘲讽的意思。
顾若离皱眉,不明白白夫人突然提及赵梁阙是什么意思,她们白氏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了祖祖辈辈都没有出山的沅江毛氏,还有无论圣上如何召见都没有人进过太医院的苏州郑氏,这两个世家居然都在赵梁阙去京城后,纷纷随之而来。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她想了一圈没有想明白,不由看着白夫人,道:“夫人为什么突然提起阙郡王?”
“有些远近纠葛。”白夫人指了指一边请她坐,自己端茶喝了一口,院子里的人还没有走,她也没有心思理会,淡淡的道:“听说沅江毛氏和郑氏都去京城了。你就是因为他们才避开京城的?”
“我离开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顾若离道:“我是随我夫君一起走的,他去关外备战,我则打算随去做后勤军医,不成想路上收到了白姐姐的信,所以就来了这里。”
白夫人没有说话。
顾若离又道:“难道……是因为你们方才所说的秘药?”
“真是聪明孩子。”白夫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们白家百年前能够立世,就是因为祖宗研制出一方秘药,也正是这个我们才从保定迁到保靖州来,一待就是数百年。”
这些,顾若离都不知道,甚至于白家的秘药,她也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过不奇怪。”白夫人道:“就连世英也不是多么确定,因为那个秘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直到那人死我也没有找到秘方。”
偷秘方的人,就是白徵的父亲?
“不说这件事了。”白夫人道:“你是名医,有没有办法让我多活一年?”
顾若离皱眉就听到她接着又苦笑了一下,道:“世英死了,白家就没有继承人。你看到了我二妹她处心积虑的想要家主的位子,她这个人心术不正,我断不能将白家交给她,所以,在我死前一定要选出合适的人选来。”又道:“还有药方,是在我手里丢的,我无脸去见列祖列宗。”
顾若离很惊讶,她惊讶的不是白家的规矩,而是惊讶白夫人的冷静。
她亲生女儿就在刚刚死在了火场里,她没有伤心反而先想到的是家主的人选,她蹙眉道:“您的病需要静心调养,若一直操劳,没有大夫敢保证您能活多久。”
顾若离的语气并没有隐藏,所以白夫人笑了笑,道:“世英自小就和我不亲。”
不亲所以就不伤心了吗。
“夫人知道白素璋在哪里吗。”顾若离不想和她讨论白家的事了,她关心白家皆是因为白世英,如果白世英刚才真的死在了那个火场里,那么她就更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她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放的火,她要为她报仇。
“在山里,他父亲的坟前。”白夫人笑容古怪,“那孩子只要在白镇,多会在那边。”
顾若离应是,起身告辞,“既是这样,那我去找白先生了。夫人……”她顿了顿,想到了白世英,“保重。”
话落,掀了暖阁的帘子出去,院子里白二夫人等人已经走了,只留下方才说话的老者,应该是白夫人的舅舅,她走过去微微点了点头擦身而过,老者忽然问道:“你是京城来的?”
她顿足回道:“是!”
“你真的和英子是好朋友?”老者盯着她戒备的质问道:“还是,你根本就是冲着我们白家的秘药来的。”
又是秘药,她摇头道:“我不知道秘药的事,我来纯粹是因为白世英,现在她既然死了,我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告辞。”
话落,她就径直出了院子,周铮和孙刃以及周修彻停在院子旁边,她快步走过去低声道:“白夫人说白先生可能在后山,他父亲的坟就在那边。”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吗。”周铮低声问道:“白姑娘……”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白世英就死在了刚才的火里,而且,白家对于未来家主的生死也非常的冷静,甚至连个哭声都没有。
更加让他们觉得的不真实。
“先找到白先生。我觉得事情很奇怪。”顾若离抬头看看天,天已经大亮了,他们几个出了门,在街边随意买了点吃的,便打听岳庆成坟墓的位置,往后山去。
坟墓并不难找,他们在山腰下车爬到近山顶的位置,就看到一幢竹屋,位置非常的清幽,在屋子的不远处有个土坟,并没有修葺,而且坟头上还长了许多野草。
她看着微顿,难道这就是白徵父亲的坟?他守在这里为什么又不修缮打理。
“假孝顺吧。”周铮哼哼了两声,始终对那位长的出奇好看又出手阔绰的男子没有好感,顾若离摇头道:“他出门好几年了,或许是回来后还没来及收拾吧。”
其实,这话她也不相信,反而觉得白徵是有意如此,像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思念却又不屑。
他们几个人到了木屋前,门是关着的,周铮一脚踹开,屋子里收拾的纤尘不染,但是里外都没有人,孙刃道:“是不是走了?”
顾若离在房里转了一圈,直觉人还在,她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会儿。”
她话刚落,忽然就听到屋后有脚步声传来,周铮脚步极快的跳了出去,随即喊道:“县主!”
顾若离也跟着跑了出去,随即就看到白世英和白徵站在屋后正说着话,白世英穿着一件天蓝的褙子,头发有些碎乱,衣摆也有些脏污,显得颇有些狼狈,白徵则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月白直裰,两人对面立着,气氛不是很好。
“白姐姐。”顾若离惊喜的喊着,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娇娇。”白世英闻声转头过来,顿时笑了起来,“你没事就好,我正打算下山去找你,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顾若离摇头,急着问道:“你呢,受伤了吗。为什么突然失火,你又怎么逃出来的。”
“不知道是谁放的火,火起时他就来了。”她指了指白徵,“我们不敢大意,趁乱逃了出来,我本来想回去找你的……”
应该是白徵没有让她回去,顾若离松了口气,道:“我是客,他们对我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只要你没事就行了。”她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感觉没有错,看到火我就觉得你肯定没事。”
白世英也轻轻笑了起来,几个月不见她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略显得憔悴了一些。
“县主。”白徵走过来,和她拱了拱手,“许久不见。”
顾若离也微微颔首,道:“前天在集市上曾看到过白先生,后来周大人去追,却是没有追到。”
“那日我约了人,所以行色有些匆忙,实在不知道县主也在集市上。”白徵露出抱歉的样子,“若非昨晚的事,我今日也打算去拜访县主。”
顾若离颔首,白徵又道:“先去屋里坐吧。”
一行人就进了屋里,大家各自坐下,顾若离和白世英道:“当初你说毛氏和郑氏要上京,所以你行色匆匆的要去打听,后来一走就是近半年,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时我听说毛氏要来京城,便也怕我娘他们也会来,所以这才打算出去走走顺便打听家里的情况。”白世英无奈的笑道:“却不成想在路上就被我娘的人找到了,带我回了这里,关了一个多月我才将信给你送去,连累你跑一趟。”
“没事。”顾若离摇头,忧心道:“白夫人她身体不好,说是寻了半仙给她算命,她活不过明年正月。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急匆匆的寻你回来吧。”
“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白世英无奈地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想做她的女儿,更不想做白家的家主。”
顾若离听她这么说倒不是很意外,因为认识白世英这几年,她没有对自己母亲和家族流露出半分的挂念。
“那……”她看了一眼白徵又和白世英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白世英低头看着手中的竹杯,语气悠悠的,又抬头看着顾若离,“我和你一起去关外吧,你不是和赵将军决定离开几年吗?”
“是这样。”顾若离点了点头,“你要是想去当然更好。”
只是,她觉得白家的事情恐怕不好解决,白世英也不可能轻易能走的了,而且,此时此刻白夫人定然已经知道了白世英还活着在这里的消息。
她话落,周铮忽然站了起来,蹙眉道:“有人来了。”说着就和周修彻一起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周修彻回来看着众人,道:“白夫人上山了。”
“看来,白夫人是跟着我们来的。”顾若离并不意外,“你见不见?”
白世英垂着头没有说话,白徵忽然站了起来,道:“我去,你们从后山走吧。”他说着要出去,白世英面色一冷,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这是白家的事。”白徵没有回头,语气冷漠的道:“我是白家的人,当然有权参与。”
话落,他人就出了门。
“陪我走走吧。”白世英牵着顾若离往后山去,两个人并肩走着,能听到前面的说话声和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她闷闷的道:“……在我两岁的时候,她就杀了我的父亲……我记忆中,只有父亲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一直以为这是白家的规矩,像螳螂那样,家主的男人都不能留,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她的规矩。”
顾若离愕然。
“后来,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吧,我不大记得……我住在二夫人的院子里,有一天家里办喜事,我才知道我又要有父亲了,就在那天我见到了岳庆成,那个带着儿子甘愿改姓嫁到白家来的男子。”
那么跟着来的儿子,就是白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