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取火折子来。”一人说着蹬蹬去了上面,另一人蹲趴在门口往里面,因为太暗什么都看不见,他不得不仔细盯着。
现在的机会很好,韩苗苗考虑要不要冲出去,将那人抓进来……有兵器她至少能抵挡一阵。
她不过犹豫了几息的功夫,拿火折子的人已经回来了,两人一吹火折子亮了起来,从门口探进来,火光跳动着,将低矮的不大的隔间里照亮。
有些破旧的被子和衣服,还有老鼠惊慌的跑着,迅速钻进堆在角落的被子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盯着那堆被子蹙眉,一人道:“我去看看。”那人说着趴在地上打算拱进来,另一人拉住他摇摇头,“那丫头有功夫,要是进去动了手,里面打不开你容易吃亏。”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用烟熏。让他们自己受不住出来。”
两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韩苗苗紧张的发抖,抱着赵安申,他浑身烫的吓人,呼吸也开始重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出去拼死一搏,莫说很可能无法全身而退,而且,赵安申也没有人照顾,还是一样会死。
她不怕死,她早就和她娘写了信,这一去九死一生,可是她不后悔。
安申是她的朋友,她能为了朋友而死。
门口两人嘀嘀咕咕的商量着,就在这时船上传来说话声,“你们快上来,霍大人来了!”
“霍大人?”两个人一愣,随即起了身,道:“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在扬州吗。”
上面的答道:“前些时候不是盐被抢了吗,他正沿着运河找人呢,顺道回京去。正好遇到我们了,说让我们过去,请我们吃酒。”
“可是……”门口的人又朝里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人就道:“算了,肯定不在这里,说不定被水冲走了。反正活不成了,我们走!”
两人顿了一下,随即火折子一灭,两人起了身边走边道:“这船怎么办,就丢在这里?”
“会有人来取的,反正不是你的船,你操个什么心。”说着话,蹬蹬的跑了上去,随即听到了上头有人大声的吆喝着,又过了一会儿就彻底没了声音。
四周非常的安静,只有门口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韩苗苗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透了,她无力的瘫下来,推开身上臭烘烘的被子,她长长的松了口气,道:“安申,再等天黑一点我们出去。”
“嗯。”赵安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虚弱的应着,道:“我没事,你不用顾忌我。”
韩苗苗摸了摸他的头,摸索着低声道:“先把湿衣服脱了,等你衣服干透了我们就出去。”
“不……不用。”赵安申抓住了衣领,满脸通红,“湿衣服不碍事的。”
韩苗苗看不到他的脸是还是白,拍开他的手,低声道:“县主说,湿衣服在身上寒气太重,会让你病情加重,等衣服干了我带你出去找大夫,再给你炖一锅香喷喷的排骨汤。”
一整天他们一个人吃了一个菜包子,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说到排骨汤,两个人肚子不约而同的叫了一下,随即,都闷闷的笑了起来。
赵安申被剥的光溜溜的,衣服铺在一边,身上搭着韩苗苗的一件外套,两个人并肩躺着,她伸手抵着头顶的船板,“我最喜欢吃烤鸭,烤的香喷喷的,外酥里软,沾了甜酱一口咬下去,油从肉里溢出来……现在要是给我一只鸭子,我一口气就能吃完。”
赵安申光溜溜的,发现韩苗苗没看他,而且里面的光线也看不清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笑着道:“等以后我给你买。不对……给你请两个大师傅,天天给你烤鸭子吃。”
“你说的啊。”韩苗苗侧目看着他,“我还要吃烤乳猪。我爹说他有次去广东打倭寇,吃了一回那边的烤猪,那肉的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赵安申点头,“再加个广东的师父。”
“你喜欢吃什么?”韩苗苗看着他,他回道:“我?我喜欢吃米饭,香香的米饭盛在碗里,什么菜都没有我就满足了。”
韩苗苗一愣吃惊的道:“你……小时候也有吃不饱的时候吗?”
只有曾经挨过饥寒的人,才知道米饭的香,棉被的温暖。
“嗯。”他声音轻轻的,道:“在应天的时候,父皇常常会忘记我们,我们兄妹三个又不敢去厨房,有时候一天一个人只能吃一个馒头。等有饭的是时候我就将的那一份用布包着收起来,给二弟和大妹吃。”
韩苗苗第一次听他说,他没有想过堂堂的皇太子曾经过过这样的日子,她低声道:“都会过去的,这是你最后一次的苦难!”
“我也觉得。”他笑着道:“过了这一关,我以后都不会再挨饿,也……不会让你挨饿。”
她点着头。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摸索着她将衣服拿过来帮他穿,赵安申惊醒过来按着她的手,“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韩苗苗哦了一声,将衣服给他,趴在一边等了一会儿,他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低声道:“好了。”
她颔首,道:“走!”就拖着他爬了出去,两个人一站起来才觉得头晕眼花的……
外面很安静,只有水声不断。
等他们上了甲板才发现,这条船因为半道被弃在了河中间,又没有人来领,所以被水冲着一直往下游走,不知走了多少的路又荡在了岸边被卡住了。
“天助我们。”韩苗苗高兴的道:“我们上岸,走陆路!”话落,抱着赵安申就跳上了岸,赵安申腿肿的完全走不了路,她抓着他背在肩上,泡在野地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震在耳边。
“这里应该是山东境了。”赵安申看着四周,道:“我们……直接从这边去庆阳吧,原计划取消。”
韩苗苗也觉得,走远了反而容易被发现,他们还不如直接插过去!
“先找地方住下来,再给你赵大夫治伤。”她说着使劲的往前跑,赵安申拉着她道:“我自己走,你别背我了。”
他下来,一瘸一拐的走着,两个人很快消失在稻田间。
他们离开后,原来的甲板上霍繁篓临风而立,雷武站在他身后,问道:“帮主,他们能逃得了吗。郡王在各种都设防了。”
“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霍繁篓面无表情的道:“看在苗苗的份上……若是苗苗出了事,她肯定要伤心。”
雷武听着看了他一眼,心头叹气,却是什么都不好说,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回京啊。”霍繁篓伸展了腰,慵懒的道:“在外面奔波这么久,我实在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累的慌!”
雷武点着头跟在他后面,一只船徐徐靠在这边来,他们踩着踏板过去,船离开往通州港而去,他躺在船头的软榻上,吹着夜风,手里勾着香囊慢慢摇着,时不时放在鼻尖闻一闻,依旧还有清清淡淡的药香……
“圣女她……”雷武吞吞吐吐的道:“要不要给她去一封信?”
霍繁篓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看上她了,要是看上了就想办法弄给你。样子虽差了点,可估摸着还是能传宗接代的。”
“别!”雷武摆着手,“小人要不起也不敢要。”
那么诡异的女人,除了霍繁篓也没有人敢碰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上了岸,马车慢悠悠的走了一天,直到夜里快要子时进的城,晚上霍繁篓睡在醉春楼里,第二天一早赵梁阙身边的常随就来了,霍繁篓熟悉了一番去了贞王府。
赵梁阙坐在桌案后正喝着茶看着奏疏,看见他进门立刻问道:“……你的盐找到没有,那么多的货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让人去找,还没有消息。”霍繁篓在他对面坐下来,常随上了茶,他道:“赵远山解决了西北三个月的盐,若再加上我这一船又是三个月……”
赵梁阙颔首,冷声道:“所以,绝对不能让这盐进西北,我在西安府,平凉,巩昌几处都暗中设了关卡,他们逃不掉的。”
“嗯。”霍繁篓喝着茶,问道:“圣上,还好吗。”
赵梁阙冷笑了笑,道:“先暂时留着,等赵远山动起来!”他现在就盼着赵远山先动手,只要他动手了,那就是造反,他立刻派兵去镇压,到时候赵凌死了,几个皇子死了……所有的事都是赵远山做的。
他干干净净的登基。
“太子还没消息。这群废物。”赵梁阙想到赵安申逃走的事心里就憋着火,“两个孩子他们也抓不住。”
霍繁篓挑眉笑笑,道:“孩子也有孩子的妙处。郡王不如广发画像,就说江洋大盗……索性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
“先不着急,先暗处抓,等最后没有法子了再用这个办法。”他说着,看着霍繁篓又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霍繁篓放了茶盅,正色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