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神情郑重,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揣测皇后想要做什么,皇后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就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自然这一生,清雅都会忠于皇后,可就怕自己猜错,帮了倒忙。
“娘娘,您是不是想要把宫里的妃嫔,全都送走?”清雅终于问出口了,“您是希望有一天,六宫无妃?”
珉儿淡淡一笑,轻提长裙缓缓穿过宽阔的上阳殿,裙摆上金线绣成的凤尾,像是在明晃晃的地砖上拖出长长的光芒,她问清雅:“不可思议是吧,能把她们送去哪儿呢?”
清雅坦率地说:“是,这几乎不可能。皇上不再纳妃容易,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可是要把已有的人送走,只怕连朝廷都会震惊,而淑妃娘娘和王婕妤都有皇子,关乎着继承大统,就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左右的了。”
“可我期待着那一天呢。”珉儿气质傲然,毫不动摇,“相反淑妃和王婕妤更容易离开,带着她们的儿子去封地便好,我知道这不是眼下就能实现的事,一两年也不足够,可我不会放弃。”
“那其他的人呢?”清雅有些紧张,轻声问,“难道娘娘要让她们从人间消失?”
珉儿回眸看向清雅:“在你看来,我是如此狠毒之人?”
清雅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珉儿却道:“可好像除了这个法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清雅惊愕地看着皇后,珉儿伸手搀扶她起来,轻松地一笑:“我连赵氏都放过了,为什么要害那些无辜的人?一定会有法子的,清雅,这是我的心愿,可不代表一定要实现,毕竟我不做这些事,她们的人生会丰足安宁地度过,但我做了那些事,就会改变她们的一切,我不能自私地把人往绝路上推。可我不会放弃,若有机会也绝不会错过,我希望皇上未来的人生里,身边只有我一人。”
“奴婢明白了。”清雅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珉儿问:“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但哪怕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对皇上说,你能明白吗?”
清雅重重地点头:“奴婢明白,娘娘,奴婢会一生追随您。”
珉儿欣然一笑,但转而就流露出了让清雅心头一颤的目光,她语气平和地说着很严肃地话:“是皇上硬把我扯到这个世界里来,我就要加倍地对自己好,哪怕对她们不公平,可我不是为她们而活着,而她们若有本事驱逐我,我也心服口服。”
她一路走回内殿,走到书桌旁,将没写完的信继续写完,命清雅转交周怀,尽快送去元州。那么久不与祖母通信,奶奶一定很担心他,而清雅去送信时,皇帝带着钓上了鱼的儿子来了。
珉儿摆下茶点招待大皇子,三人在水榭坐着谈天说地,大皇子看起来并不顽劣,相反很机灵很聪明,正如他早晨在桥上对珉儿说的,他厌烦极了母亲的眼泪和懦弱,跟着他父亲的时候,孩子看起来明朗了许多。
父子俩在珉儿这里待了大半天,之后项晔再亲自把他送去书房,早晨消息传出时,都以为皇帝会大动肝火,大皇子又要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可意外的,所有事都在上阳殿解决了。
然而早晨的时候,皇后的态度还很冷淡,她不是不管吗?
妃嫔们聚在一起,王婕妤永远都缩在角落里,可正因为她有个儿子且是皇长子,永远都会被人拉出来当话题,嘲讽也好刻薄也好,她已经麻木了。
但是今天,林昭仪笑幽幽地说:“皇后娘娘好像很喜欢孩子,淑妃娘娘那儿怕是走不通的,可皇后若是向皇上撒个娇,让皇上把皇长子送去上阳殿抚养,妹妹你可就飞黄腾达了,白捡了一个嫡皇子啊。”
王婕妤呆呆地看着她,林昭仪道:“我们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每天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万一被我猜中了,妹妹你打算怎么谢我?”
“不会的,泓儿那么顽劣,娘娘怎么会喜欢他。”王氏魔怔了似的摇着头,今天一早皇后和儿子在桥上玩,她只能站在岸上看,就来皇帝又带着儿子去钓鱼,她连看都不能看要躲在角落里,嘴上强硬地否认着,心里头已经慌得不行,竟直直地站起来,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走出去了。
神情恍惚的人,带着香薇不知要往哪里走,香薇喊醒了她,要带她回海棠宫时,迎面遇上了带着儿子进宫的慧仪长公主,偏偏王婕妤不留神踩空了一脚,重重地摔在地上,香薇搀扶着她起身时,慧仪已经走近了。
“何必行这么大的礼,怎么说你也是皇帝的妃嫔,是这大齐上下数得过来的贵人。”慧仪推了推自己的儿子,“觉儿,快向王婕妤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