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话音才落,有人从殿内走出,蒙格走在最前面,第一眼就看见了公主。项琴心中一窘,本有见外臣男子的羞赧,可念及大齐国威,她镇定下来,昂首迎向那些人。
众人行来,行礼道安,项琴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吩咐周怀:“禀告父皇,我求见。”
蒙格欲言又止,便要随领路宫人离去,但见四皇子含笑走来,见了蒙格道:“这几日表兄带着你游览京城,难得你进宫了,我带你看一看我大齐的皇宫可好?”
琴儿回眸,恰与蒙格目光对视,她匆匆避开,吩咐弟弟:“润儿,好生招待皇子殿下。只是皇祖母静养,长寿宫附近不要去,安乐宫是淑贵妃娘娘的寝宫,即便娘娘不在宫中,也不得随意进入。”
“是。”项润领命,便要带蒙格走,琴儿微微颔首致意,蒙格亦如是。
他们一行人走开,周怀便道:“公主,您请吧。”
项琴唯恐自己的心思被人察觉,便匆匆来殿内见父亲,侍奉他将汤药喝下,不经意看到了桌上来自梁国的文书,但听父亲道:“梁国见晋国来交好,立刻发来文书,敬告父皇不要插手他们的纷争,顺带提醒朕,晋国轻贱女子,切不可将公主嫁去晋国。”
“父皇,晋国的女子,真的那么苦吗?”琴儿的心跳得很快,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好奇这些事。
“民间女子尚可,但也多是家中的劳力,不如我大齐。”项晔解释道,“最可悲反是皇室中的女子,他们害怕女子夺权,不甘心国家落入女人之手,他们的后妃公主并不尊贵,若有僭越雷池,刑罚很重。和亲去晋国的公主得不到礼遇,他们自己的女儿嫁去他国也一样被轻视。”
项琴听得怔怔的,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世界。
项晔怜爱地问:“吓着我琴儿了?”
“是……”小公主颤颤点头,“父皇,我以为公主是金枝玉叶,是上天赐福才能降生在皇家,受尽宠爱享尽富贵,没想到会有同是公主的人,却像是被惩罚才出生在帝王家。”
“不要胡思乱想,父皇永远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琴儿想了想,但问,“父皇,生在晋国的女子,会得到救赎吗?”
项晔含笑:“赵国出了父皇这么个反骨,也许晋国也会出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小公主眼中绽放出希望,终于释怀:“是,一定会有的。”
太液池边,蒙格安宁地眺望着皇家园林之景,这座静谧的皇城充满了神奇的传说,天定帝率军逼入皇城屠宫的故事,他听过无数遍,也曾渴望有一个人,能带兵血溅晋国皇城。而秋皇后,一个女人独自对抗逆臣逼宫,并散尽皇帝的妃嫔,坚强地站在天下的最高处,这在晋国完全无法想象。
蒙格永远记得幼年时,母亲受病痛折磨,可他的父亲却不闻不问,让她在痛苦中离开这个世界。
“蒙格。”项润见他出神,说道,“是不是在想,我大齐的皇宫和园林,不及晋国半分。”
蒙格摇头,笑道:“殿下谦虚了,晋国的疆土只有大齐的三分,皇城又怎会比得上大齐。”
项润却笑道:“但这皇城是赵氏建造,父皇只陆续修缮了几座宫殿,这是赵国穷奢糜烂的罪证,也是我大齐子孙将来的警醒。”
蒙格失笑:“可晋国的皇城不及大齐半分,已是奢靡颓败,烂到骨子里了。”
项润道:“所以你逃走了?”
蒙格看着他,没说话。
项润再问:“你为什么要娶我的皇姐,你可知道在我父皇母后的眼中,天下几乎没有人配得上她们?恕我直言,你亦如是,而晋国的男人,根本不配娶妻。”
这样的话若是叫皇兄他们听见,必定暴跳如雷,必定认为受到了奇耻大辱,可这本就是事实,靠着女人的骨肉和鲜血活着的晋国男人,连人都不配做,还谈什么娶公主。
“可是……”项润一笑,年纪尚小,可傲气十足,“世事难料,但愿十年后我们再站在这里时,你已经是晋国皇帝蒙格。”
蒙格英气逼人的眼中露出笑意,他怎么也没想到,来大齐结实的第一个朋友,竟然会是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四皇子。
此刻内侍匆匆而来,对项润道:“殿下,二殿下回京了,已经在宫门外。”
项润便对蒙格道:“来,我带你去见我的二哥。”
这一边,琴儿从清明阁退出,听闻二哥归来,便想等他一见,不料却把弟弟和蒙格等来,好在二哥很快就到了,向兄长问安后,她便匆匆离去。
回到涵元殿,琴儿心中有些烦乱,宫女来问她是否还去别院,她便吩咐:“去告诉太祖母和外祖母,说我还有些事要做,不过去了,让姐姐多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