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见走远了,已经不见人影,只有空气中的摄骨香时刻提醒着她离去的方向与距离。
陆折予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身旁竹林迎风飒飒,随风乱舞,他自顾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没有像以前一样,模糊地看到血迹。
但他却仍然频繁地将林寒见错看成宁音。
他第一次出现幻觉是在半年前,闭关修炼以冲破境界之时,他在一片朦胧中见到了宁音。宁音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神色有点委屈,却总是不说话。
这是幻象。
陆折予清醒地想。
但他忍不住会去看她,因为这时候的她,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哭泣。即便她不会露出开怀活泼的神色,偶尔都不会同他对视,对他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宁音就像是一个他期盼已久却抓不住的梦,他只能在这种时候才可以无所顾忌地显露出对她的渴望。
出关后,师父问他有无出现什么异常。
他说没有。
那时,陆折予确实以为他看到的宁音只是突破境界过程中的考验,类似于跨越、提升心境。
不久后,陆折予再一次见到了宁音的幻象。
他正在指导两位师弟的用剑方式,宁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两位师弟的背后,正正对着他,令他一时失神。
“师兄?你怎么了?”
师弟见他半晌不语,只紧盯着后方,神色紧张地喊他。
宁音消失了。
“……无事。”
陆折予收回视线,继续指导。
后来,他特地去检查过,自己并没有中任何蛊毒,灵力运行顺畅,没有滞涩逆行的征兆。
陆折予甚至回了趟陆家,家中不少人于医道颇有研究,其中一支旁系之子,被称为当世医圣。
什么也查不出来。
他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
那位医圣在他府上停留三日,临走前,他对陆折予单独道:“大公子,这……约莫是心病吧。老夫无能为力,只能劝大公子,珍重自身,早起脱离过往。”
药愈百病,心病无医。
原来如此。
他思念宁音多年,夜夜梦中惊醒,如今竟然在青天白日也能偶尔看见她的幻象,真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继续的折磨。
看见宁音的频率并不算很高,在某个恍惚的间隙乍然望见了,下一刻被旁人打岔,她就不复存在。
有一段时间,陆折予拒绝同人交流。
所有人的话语都会成为将宁音赶走的因素,他想稍微多看她一会儿,看看她安然存在的模样再久一些。
天不遂人愿。
师父发现了他的异常,替他护法半月,责令他清心静思。
他逐渐不再见到宁音了。
心中悲喜难辨,情绪错乱纷杂。
原来能在梦中见她,纵使是噩梦,都是他唯一能最接近她的方式了。
可他竟然又在林寒见的身上频繁看见宁音的影子,时常错觉她们是同一个人。
简直是把当初看到的幻象人影,投射到了林寒见身上。
不知是沉疴愈重,还是因着林寒见与宁音有联系,他只是觉得,在不得不切断她对自己的影响后,又能再一次地触摸到她的方向,离她近一些,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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翙阁,最初以情报交易发家,后数百年间不断壮大,开始为自己巩固家业,培养了众多能人异士,并兴机巧筑造,令翙阁中央成当世最坚固的铜城铁壁;同时,又继续发展,涉及各类买卖,上至修士所需的各种材料、灵丹妙药,下至凡间的药铺酒楼,基本能想得出的买卖,翙阁全都包圆了。
三界大战后,百废待兴,翙阁凭借本身的财力,拿下了与魔界、妖界的通商权,又与各家交好,慷慨资助三界。
是以,人们提起翙阁,总是有两点印象:惹不起,很有钱。
曾有人打了个比方,若要以面积来论翙阁的钱财,能直接填满数个皇都;若是以各家来论翙阁的不好惹,那么无异于直接挑衅一个风头正盛的当世大派,或者是直接惹怒了魔尊、打脸了妖王。
翙阁之主沈弃,不日将来拜访星玄派。
星玄派也曾受过翙阁恩惠,大弟子陆折予又同沈弃是故交好友。此刻,大门处还有几位弟子在轮班守候——沈弃性子古怪随性,就算说定了哪天来,也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到。
总不能怠慢了他。
一位女弟子挽着同行人的手,歪着脑袋畅想道:
“不知道翙阁之主究竟长什么样子。我听说,沈弃是位风流俊俏的贵公子,大约不输给我们大师兄,只是整日以面具覆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