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显然,沈弃刚醒后的那个笑容同时影响到了双方, 以至于一个出于莫名以及感觉能看好戏的心理,没有开口;而另一个,则陷入了微妙难言的尴尬与不真实感中,亦没有出声。
他方才的那个表情是否很奇怪,否则为何林寒见的眼中瞬间浮现起一种不好描述的惊讶, 成功将他从混沌边缘拉回现实。
最终, 沈弃率先打破沉默:
“劳你救我, 多……”
边说着, 他边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躺着说话毕竟感觉不好,然后, 他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女装, 话语跟着戛然而止。
这件女装是套粉色的高腰襦裙。
襦裙在这个组合中只能担任最低层次的冲击,往上是这晃眼鲜嫩的粉色, 最后是, 高腰——在沈弃的肋骨处硬生生勒出了一道分明的弧线,让整体视觉产生了束腰的效果。
沈弃吐出一口气, 都感觉到了带子束紧处的抑制感。
乍看上去线条竟然还不错。
死寂毫无防备地再次充盈了这个狭窄的洞穴。
林寒见挑起了打破寂静的重任,解释道:“好掩人耳目。”
沈弃手指摸到脸上, 没有摸到白玉面具。
林寒见:“易容所需。”
“……”
沈弃颔首, 将未完的话延迟地补充完整,“多谢。”
林寒见迅速地道:“不谢, 别忘了取消我的通缉令。”
沈弃的手指在停留在自己的左脸上, 没有面具覆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他稍显迟缓地回应:“早就撤了。”
都抓到她了,还留着做什么。
林寒见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以后也别抓我了,我这次对你可是救命之恩。”
说话时,她的视线快速地从沈弃肋下和手臂处的伤口划过,分明是在说出这话时内心深处还不能理直气壮地完全赞同。
沈弃闻言,没有立即应答。
林寒见眉心跳了跳,心说对沈弃果然不能抱有期待,昏迷不醒时就是乖巧之最,平时还是狗得很。
“那我们换个条件。”
林寒见见风使舵得非常快,心跳稍微快了一点,脸上镇定无匹,顺势道,“把你的面具给我。”
沈弃一怔:“什么……?”
“你的白玉面具。”
林寒见佯装不知沈弃奇怪的点,清晰重复自己的要求,“我救你不图太多,既然我想要的你应不了,那我便要你的面具。”
沈弃眼中浮现困惑,表情一言难尽,仿佛是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林寒见已经做好了应对的高度警戒准备。
不料沈弃开口便是一句:“‘不图太多’?”
对她的话语进行了选择性地复读。
林寒见:“……”
她想了想,为求谨慎地问:“你是希望我多图点,还是觉得我救人不应该图回报?”
“都不是。”
沈弃摇了摇头,神色若有所思,却没说出后面的话——他以为林寒见肯救他,是因为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清楚了那起误会的真相,不想欠他的人情才出手相救。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她也并非没有扯谎的可能,只是沈弃这会儿从高烧中缓过来,骨头缝儿里都在发疼,见着她安然无恙地在眼前说着话,便惫懒些,不去深想了。
沈弃安稳地靠在岩壁上,触感并不好,他脸上和细微神色间都没有反应出半点不适:“你为什么想要我的面具?”
林寒见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你不想给面具,就答应我上一个条件,从此都不许再为难我。”
沈弃毫无意外地沉默了。
索要面具确实很突兀,但当这件事与“斩断以后”联系在一起,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上一个条件的砝码:如果不答应这件事,就必须答应上一件事。
这算是谈判中用到的手法。相比于率先拔高期待值等候对方砍价,这种方法则是,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实际上都令人为难,权衡之下还是最开始的条件更简单施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是遵从他本来的意愿,要将林寒见远远地推开,自然是从此不会再与林寒见有主动的交集,顺势答应她的要求也并不难。但他昏迷后再醒来,尤其是林寒见这明显……不是很能说得通的援手,让他没办法坚持原本的想法。
她救他,如果不是为了偿还恩情,只是为了拿这点去抵消他们的曾经,与她最开始的表现不符;如果是为了偿还恩情,能在生死关头都没有放弃他,带着他落入这峭壁崖边的一线之地,比任何事都能牢牢地攥住沈弃的心神。
即便在情理上来说,他当时也是在未知的情况下拿命去救林寒见,林寒见的行为可以算作是一种极端的偿还,但他仍然无可避免地软化了心脏。
“你跳下悬崖前,就知道这里有个特殊的容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