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闻言,笑一笑,没多少真切笑意,不怎么上心地接着道:“我若早死,没有合适的继承人。”
丁元施试图转移话题重心,不再纠缠在这丧气危险的话题上:“姻缘天定,老阁主也是遇上了夫人才想着要成亲了。”
说完,觉得不对。
只听沈弃平淡道:“林寒见可接翙阁大任。”
丁元施又是猛地一惊,比先前更甚。
“可惜,她不屑于此。”
沈弃将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放下,宽大的袖口滑落,遮掩住了因冰冷而僵硬的手指。
他起身,重复道:“起来吧。我要先回南方处理事情,北方与苍州事,就交予你了,丁叔。”
这是重新启用他的意思。
丁元施如释重负,仍在担忧沈弃的状况。
他听说了陆家和林寒见的事,外人只简单以为林寒见是没嫁给陆折予,沈弃该高兴,他到底服侍沈弃多年,知晓林寒见又这样平白地消失不见,沈弃才最难捱。
但沈弃脸上没有显露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少了从容的笑意,却也是风平浪静了。
丁元施不知该喜该忧。
沈弃迈步出门,穿堂风袭来,扬起他的衣衫墨发,显出包裹在布料下的身形。
孤寂与萧索感太重,衬得他无端单薄脆弱。
——他不能倒下,不能停止,不能回头。
要做的事还有太多,他若真随意蹉跎糟蹋自己,死前怕是都不好见她一面。
早知道该不折手段地捏住她一个把柄,不该那样温和好说话,否则也不必到了担心死去都见不着她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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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魔界请医师来医治林寒见,听上去顺理成章,可妖界魔界才经历了大战,两边正憋着股气儿,魔界的医师哪里有那么好找?
且相乌留了个心眼:林寒见要真是未来的王后,这会儿肯定是要安安分分待在妖界,同王上相处。
这便不好胡乱请人,惊动了那位高强莫测的陆公子,和那位手腕奇巧的沈阁主了。
……哎。
要说,这位林姑娘诚然是大人物,惹来的过往一桩比一桩棘手。
这般思前想后、斟酌再三,相乌便着人去魔界与人界交界的城池上去拿着高额赏银请人,总是能找着些求银子又技艺不错的医师。
只是免不了时日长些,所幸林寒见没催促的意思,而王上……竟然也是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
相乌觉得有些奇怪,便在封决面前提了提:“王上,为林姑娘请的医师,已经吩咐下去了。”
“哦。”
封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应十分冷淡,“怎么了吗?”
相乌:“……没什么。”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相乌想着再去林寒见那边试探两遭,旁敲侧击地先问了侍女侍从们,未曾料到,皆是对林寒见的好言称赞之语,什么“脾性好”“随和有趣”。
这些做服侍的虽都是些易近人的妖,到底妖的天性还在,等闲不同人相交,更别提是说好话了。
然而相乌想起林寒见为数不多同他的几次交谈,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性儿又使人欣赏的姑娘。
封决力量削弱的消息传出去,暗处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相乌无暇再管上司的“情|事”,专心布局。
要说封决的性子,越年轻越张扬放肆,充斥着直来直往、真刀真枪的利落,任凭心情来,全无过分的弯弯绕绕。
譬如此事,封决道:“他们既要来,就让他们来与我一战,用不着其他排布。”
相乌劝道:“敌方有备而来,不知道手里捏着多少诡计,王上还是要当心。”
封决不以为然:“他们要能有使余地的地步,便让他们使。”
全然是对他人的诡计手段不在意,赖着自身的强大,才能这样的有底气,这样的狂妄。
相乌崇拜封决的强大,有时也不免头疼。
情急之下,他又给林寒见打眼色——这些天,有封决的地方,基本都有林寒见出现。
此刻亦然不例外。
非下属跟随的状态,比并肩而立又稍微差了点。
林寒见多日以来被相乌“求救”的次数早已非寥寥,心中微叹,还是道:“王上可曾想过,万一他们心中忌惮对您的忌惮太深,即便来攻还是留有退路,那点阴谋诡计全用在了逃跑上,您期待多日的畅快一战便只能戛然而止,何其失望?”
相乌顿时顺着林寒见的话往下说。
封决果然松了口,应允了。
不过,他主动问了林寒见:“你有什么想法?”
“在妖王殿下,此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