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清和 来自远方 3095 字 14天前

天子赐以国姓,对臣子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有再多疑问,也要暂时压下,先领旨谢恩,叩谢圣上,再到有司办理相关手续。

被永乐帝赐姓的人不少,如郑和,白彦回。

被改名的也不缺,如杨荣。

但自永乐帝登基,被赐国姓的,满打满算,孟清和是第一个。

沈瑄的父亲沈良,同太-祖高皇帝诸多义子一样,都曾改姓朱。洪武帝定鼎天下,念及亲亲之情,令诸义子复宗祠,改祭祀,归本姓。但其本质上,已同一般的勋贵完全不同,仍能算入皇室成员。

孟清和得赐国姓,虽和沈瑄情况不同,实质上的好处也绝非普通的升官封爵可比。

没国姓,封爵也是合同工。

有了国姓,不犯大错,就相当于捧上了铁饭碗。

听完道衍的一番宣讲,孟清和的表情有片刻呆滞。

道衍捻着佛珠,笑得无比高深。

孟清和捧头,很是纠结。

因在沈瑄嘴里没问出答案,才趁着北归之前来见道衍,讨个主意。

结果来了还不如不来,问出的答案,当真让他压力山大。可以想见,这份荣耀背后会有多少人对他羡慕嫉妒恨,从身后飞来的小x飞刀绝不会少。

加上和汉王赵王的关系“莫逆”,如陈瑛一般挥舞着拳头-欲-将他打倒的正义人士,绝不会少。粗略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就是个靶子,明晃晃的,等着拿刀戳。

看来,和宦官锦衣卫结下深厚的友谊是必须的。甭管身后名声如何,保住脑袋护住脖子才是根本。

佞臣,奸臣。

四个大字早就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孟清和撇嘴,既然都盖了戳,还用得着东想西想?只要永乐帝要用他,自己也谨慎些,不犯太大的错误,谁想揪他的小辫子,找他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不了剃光头,没头发,还怎么揪!

参考一下道衍的形象,顿时打了个激灵。光头形象,委实太考验头型,还是不剃的好。

两人说话时,一个从三头身长到四头身的小沙弥提着水壶走了进来。

孟清和瞅瞅道衍,大和尚八风吹不动,眯眼看着小沙弥摇摇晃晃的走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压榨-童-工啊!

孟清和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从小沙弥手里接过水壶,又从怀里取出个荷包,背着道衍,塞进小沙弥的手里。

眨眨眼,国公府的糕点,一般人吃不到,小师傅快去和好朋友分享一下。

小沙弥捧着糕点,笑着点头,圆脑门大眼睛,嘴里缺了两颗门牙,怎么看怎么好玩,无比的讨人喜欢。

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孟清和才勉强控制住爪子,没在白面团子上捏一下。

转头鄙视道衍,从上回见这个小沙弥,这么长时间,个头才长了这么点,一定是被大和尚压榨所致!

“了悟有慧根,需多加磨练教导。”道衍捻着佛珠,语气颇为惋惜,“徒儿也有慧根,若是能放下尘俗,同贫僧一起出家,他日必能有大成。”

打住!

孟清和立刻后退一步,表情无比严肃,坚定摇头。

他还有大好人生,有美人相伴,脑袋被门板夹了才出家当和尚。

再者说,永乐帝都下令大和尚还俗了,别看还剃着光头,烫着戒疤,穿着僧衣,度牒都没了,还慧根什么慧根?

“在下多谢大师解惑,就此别过,他日再见。”

见道衍很有长篇大论的架势,孟清和自知不能多留,立刻脚底抹油。

他没出家的兴趣,一点也没有!

“好徒儿,”道衍叫住了孟清和,“且记为师一句话,前路多艰,需保持本心不变,忠君恤民,必能跨越万难。”

孟清和停住脚步,真心诚意的向道衍行礼,“多谢大师。”

道衍微微一笑,小样儿,以为师几十年的道行,还降服不了一个徒弟?

孟清和自然不知道衍在想什么,如果知道……又不能对这和尚怎么样,该谢也要谢。

一则,道衍为他指点迷津,实是出于好意。

二则,和旁人辩论,他多少还有胜算,和道衍?基本只有被虐的份。

识时务者为俊杰,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政-治-考-验和朝-堂-斗争,孟清和十分清楚,有些时候,就该拉下脸皮俊杰一回。

离开道衍寄居的僧院,不出意外,见到了等在院门前的小沙弥。

四头身旁边还站着两个三头身,见到孟清和,都中规中矩的合掌,“谢过施主。”

一个三头身嘴边还沾着点心渣,孟十二郎反射性朝怀里摸,什么都没摸到,尴尬的笑笑,下次一定多带几包!

和尚吃素,小沙弥自然也尝不到肉味。

想想三头身像个圆兔子似的抱着白菜啃,捂脸,泪目,于心何忍!

孟清和咬牙,要不要给寺院捐赠个专做点心的膳房?以自己的家底,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寺庙接受这样的捐赠吗?

同三个小沙弥道别,孟清和怀着心事走出了山门。殊不知,在他离开后,永乐帝推开侧门,出现在了道衍的僧房中。

道衍仍是双目微合,捻着佛珠,念着心经。

朱棣却是表情严肃,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复杂。

瑄儿坦言时,他起过杀心。若非道衍进言,刀子已经落下去了。如今来看,成全了瑄儿,也未尝不可。

虽说是成全了,可想起某个熊孩子,朱棣又开始手痒,果然应该叫到宫-里-再抽一顿!

坐到蒲团上,看着一脸泰然的道衍,朱棣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道衍睁开眼,“阿弥陀佛,时辰已到,贫僧该去翰林院了。监督解学士修书,乃陛下委以重任,贫僧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简言之,他要换衣服上工了,工作是陛下安排,绝不能有丝毫懈怠,实在没时间接待陛下您了,还请陛下恕罪。

朱棣:“……”

这和尚是故意的?

绝对是!

永乐二年六月,宁王世子朱盘烒,周王世子朱有炖来朝。

宫内设宴,尚未离京的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定国公沈瑄皆在席,出乎预料的是,宫宴中竟然还有孟清和的席位,就安排在沈瑄下首。

内侍引领孟清和就坐,一瞬间刺过来的目光,几乎把孟清和扎成筛子。

饶是抗压能力再强,也免不了手心冒汗。

内侍到伯爵府宣旨,孟清和以为是普通的宫宴,根本没有细想,不想却是皇室的家宴。

大殿中,除了皇帝皇后,就是皇子公主,藩王世子,驸马仪宾。

沈瑄是皇帝的义子,自然算永乐帝自己人,自己在这,算怎么回事?

想走走不了,留下又实在难受,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受罪!

幸好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成国公朱能,魏国公徐辉祖,武阳侯徐增寿,信安伯张辅陆续出现,得知皇室家宴,也会宣亲厚的臣子出席,孟清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擦擦汗,好歹不是他一个,虚惊一场。

永乐帝和徐皇后对两位藩王世子都十分亲切,尤其是朱盘烒,永乐帝拍着侄子的肩膀,大抒特抒对兄弟的想念。

“你父近来可好?”

“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闲暇之时可有什么业余爱好?”

“朕的旨意收到了?那就好,咱们是一家人,有需要都可以向朕开口。”

面对朱棣一连串的关怀问候,朱盘烒应对得十分得体,朱棣也不免感叹,弟弟有了个好儿子。

自从被老爹朱权抄起凳子狠揍一顿之后,朱盘烒很快成长了起来。若非如此,朱权绝不放心让他自己进京朝拜。毕竟,朱权目前只有这一个儿子,朱盘烒出了丁点意外,他哭都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