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守门师兄不敢马虎，挨个确认，若是他收下货物出了差池，责任便得由他担着，所以昨日听到柳师叔的交代，他是万分不乐意。

过了一会，络腮胡男子又问：“到底好没好？”

守门师兄擦着冷汗道：“再等等，再等等……”

古玉书见采办执事都很不耐烦，而且尤其是那络腮胡男子的神情过分焦急了，他隐隐觉得不对，想起平日里与这守门师兄关系不错，便干脆走过去帮助检查。

为了避嫌，他也没往中间走，只是在采办执事能看见的位置走走看看，然后停在了一丛灵草处，久久不动。

“怎么？”守门师兄绕了一圈出来，本来想说可以了，但是见古玉书神情有异，出于安全便问了一句。

他并非多看好古玉书的能力，只是这半年来，古玉书一直跟在柳师叔的身后打下手，虽然存在感稀薄，可是却能一直干到现在，想必柳师叔对他还算极为喜欢的，所以如果古玉书对这批药材有疑问，他还是会听一下的。

古玉书疑惑道：“我们药房需求的益母草基本是都十年份，而这益母草的成色大多也就八年分吧？”

“是吗？”守门师兄一愣，伸手拿起看了看，又撇断经脉，在断口处舔了舔，眉心拧紧了。

络腮胡男子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瞪了古玉书一眼，然后从守门师兄的手中拿过灵草，草草地看了一眼，道：“每次采办都会有些少量的不符合年份的药材，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而且说是十年份，多或少个一两年也是正常的，你们非要纠缠我也没办法，不信等到柳师叔过来，她定然是照收不误。”

“这样……”守门师兄心中动摇，想着自己若是连接收药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甚至要等到柳师叔出面，说不定会被人训斥一番。

“话不是这么讲。”古玉书蹙眉说道，“若是一次购买这么多的量，而且还是仙门采购，灵药园的商家绝不会给出低于规定年份的灵药，甚至大多数会多出一年左右。可我一眼扫过去，这些灵药甚至大半都不符合年份……”

“你是谁的徒弟？年纪小小的，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络腮胡男子厉声叱喝。

古玉书抿紧嘴角，没有说话，他上一世当了六十多年古丹阁的当家，经手的药材不知道凡几，尤其是低等药材，一眼扫过便知道年份用处，而且他还从来没买过比预计年份还要少的灵药，所以这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本来，以他的性格是不喜出头的，只是平日里他就有这疑问了。年份不够，丹药自然不好炼制，所以出炉的丹药全是下品，最后又分发到他们手中，想起每月拿的三粒下品养精丹他就蹙眉，再加上这几日也想改变下环境，便决定开了口……

络腮胡子以为古玉书被自己凶住，冷笑一声：“臭小子，再这么血口喷人，我定然不饶你……”

“李大，你倒是凶啊！在我的地方吓唬我的人？”突然，柳燕儿声音从在门口处传来。

所有人急忙看了过去，名叫李大的络腮胡子脸色一变，弯腰作揖。

“管事大人。”

“柳师叔。”

四人纷纷开口叫道。

柳燕儿走上前，扫了眼古玉书，然后杏眼瞪向李大：“这批灵药我不收了，明日前将足够年份的带来。”

李大脸色剧变：“管事大人，您这是……怎么可能办到？而且以前不都……”

“李大。”柳燕儿面色发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最近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以为我柳燕儿好欺负是不是？不管你叔叔是不是门里的长老，若是再将我的药偷梁换柱，我们就去掌门面前理论，看谁要倒霉！”

李大讷讷，不再说话，最后长叹一声，求饶道：“可一日也太短了……那灵药商欺我，我总要去理论一番，那之后还要等他重备货物，若是不行，我还要重找卖家……柳管事，这次便先对付了如何？”

这话说的，错都在了别人的身上，何其无辜，柳燕儿听得很不耐烦，但是毕竟也要给李长老个面子，便道：“这批灵草我不会要，宽限三日，不能再拖。”

李大见事已至此，只能愁眉苦脸地收了灵草，因为心气不顺，还狠狠瞪了多管闲事的古玉书一眼。

李三走后，药材库的大门打开，古玉书沉默地跟在柳燕儿的身后走了进去。

“这里的草药你识得多少？”走到半路，柳燕儿突然开口问他。

古玉书敛目：“一部分……”

“说实话！”

古玉书挣扎了一下，说：“都识得。”

“年份、出处、用处和加工都知道？”柳燕儿又问。

“只是记得，却从未动手加工过。”古玉书说。

“好，那今日起，你就去加工坊吧。”

古玉书抬头，眼睛微亮。

柳燕儿见到这幅模样，也难得露出了浅笑，赞叹道：“也算是家学渊源，再留在这库房里可惜了。”

“谢谢柳师叔栽培。”古玉书急忙恭维，知道对方算是终于承认自己了。

柳燕儿嗯了一声，算是承了这句话，吩咐道：“先去晾晒房吧，将年份不够的草药挑拣出来。”

“是。”古玉书答完，见柳燕儿转过身去，便也转身去了后院的坊间。

来到晾晒房，看着那成堆的比他还高的灵草，他搬了个板凳，心情极好的将灵草抱了一捧下来，然后来到一旁坐下，慢慢分拣。

小寰宇飘在一边问道：“今日开口，可和你的习惯不符啊……真是奇怪，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无欲无求，一点都不像这个岁数的娃娃。”

古玉书一边动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差不多也该到上手学习的阶段了，如果还是那么低调无闻，我怕是要在药材库一做三年，至于亲手炼丹更是遥遥无期……”就算没有发生今天这些，他也打算再过日做点什么，引起柳燕儿的注意，以改变近况。

“不是说了我来调.教吗？”小寰宇嘟起嘴巴，一脸不爽。

古玉书对那两个字可微微感冒，沉默一会才说：“你说我做，效果有限，千锤百炼的才是真的本事……小祖宗，若是真要有什么不对，你到时候再提醒也不迟。”

小寰宇被说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瘪了瘪嘴：“哪有那么复杂……大日湮丹炉是天地至宝，只要稍作准备，天丹垂手可得。”

“若是我用普通丹炉可以练出天丹，那么用它……是不是圣丹也唾手可得呢？”古玉书反问。

小寰宇不语，若有所思。

古玉书拿起一颗灵草，凝眸深深地看着，道：“学一遍，炼千颗，摸万遍，若是我可以将每一颗药材了解透彻，待到萃取的时候，便不会再出疏漏，若是我可以将药材间相生相克解读清楚，那是不是有一日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创造出新的丹方，流芳百世呢？”

小寰宇闻言，脸一下红了，然后在古玉书没看见前，努力地憋了回去。

古玉书放下灵草，抬头看小小寰宇，柔柔笑道：“若是可以达到您那样的高度，我古玉书此生足以。”

小寰宇小嘴微张，努力憋回去的酡红骤然反弹，在脸颊上晕开了一片红云，牵着嘴角哈哈笑道：“本尊的本事，哪，哪儿是你能达到的？能达到十分之一、二就不错了！不，不过有本尊亲手调.教，达到本尊一半还是可，咳，勉强可以的！”

古玉书摇头忍笑：“能达到小祖宗一半，是玉书的荣幸。”

“哼！”小寰宇偏开头，红晕蔓延开来，耳珠绯红润泽的像是能滴出血一般。

时间慢慢过去，加工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似乎得到柳燕儿的指示，也没人问过古玉书为什么在这里，只是看过来的目光倒也多是赞许。

事实上，炼丹阁对子弟的安排有固定的流程。

新入门的弟子先是背诵灵药书籍，等到考核结束才允许进入药材库学习，这过程少说是要半年左右的。

等到进了药材库，最起码需要干上两年左右才会接受管事考核，然后由管事推荐进到加工坊，从晾晒房到熏蒸房再到烘烤房，等到六室学完，便可以去丹阁当学徒了。

古玉书进门不到半年便被推荐进了加工坊，这算是柳燕儿对他能力的一个认可，也是有心栽培他。

古玉书心中明白，也是他希望的一个改变，可是事实上真的到来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麻烦的……

这些日子微微有些疏远的正卿，在当天下午便突然出现在了丹阁的门口，将他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