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租界,关东州貔子窝清水河旁的山窝里,不知何时修建起了一座大军营,偶有樵夫路过也纷纷诧异,因为军营内驻扎的居然不是横行辽东的日本人,而是清一色的旗人士兵。稍有不同的是,这些旗兵居然放弃扎了几千年的长辫,全都是利落的齐耳短发,但细心地人还是能发现埋在脑后短发里的一根猪尾巴。
自从有了这个军营,日本特意派来一个大队将四周封锁起来,两千多号旗兵被关在这个山窝里自然干不出什么好事,连空气里都飘着大烟的味道,几里外的貔子窝镇上甚至还出现了不少妓寨,就连日本兵都时常光顾。
今天,大营内八旗飘扬,两千多招募来的旗人子弟正在进行正步训练,他们中有不少都是断了生计的原北洋第一镇禁卫军老兵,七八位日本军官来来回回呼喝不止,手里马鞭抽的啪啪作响,但这些旗兵还是走得歪歪扭扭线不成线。
“他妈的,这不是那兄弟们当狗遛嘛?老子在禁卫军里也没吃过这等苦。”
“就是,什么时候轮到这些日本人来训练咱们了?载洵、载涛两位大人可不会如此作践我们。”
“每天这般作践还不如干脆上去拼命,大不了人死鸟朝天,有啥好瞎折腾的,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寨子多干那些骚娘们几次,爷爷就算是死也值回价了。”
“别做梦了,还轮得到你掏裤裆?那些日本兵早就霸了位子。”
“得了得了,都少说两句。世道不同了,这里好歹每月还有10两银子的补贴,婆娘现在就靠这个下锅呢,早知道如此老子前几年趁着年轻学门手艺也好。”队列中间,十几个前北洋第一镇禁卫军旗兵叫苦不迭,以前他们想出操就出操,连袁世凯都睁只眼闭只眼,哪像现在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要不是看在每月10两银子的月俸上,谁愿意受着罪。
日本军官大概听到了几人违反规定嘀嘀咕咕,马鞭子刷的一下就飞了过来,只听到啪的一声,其中一位旗兵手上就出现了一道血印子。
别看这些旗兵平时个个牛逼哄哄,可面对来真格的日本军官却也不敢造次,只得强忍怒火继续操练,不过这一鞭子倒真让步伐整齐不少。
“呵呵。”
旗兵在日本军官监督下卖力走正步时,营门外乌压压走来一群金带大官,为首的正是逃到大连避居的肃亲王善耆,除了他外还有铁良和载涛几个遗老遗少,当他们裹着厚厚棉袍时,旁边几位日本浪人却依然和服加身,脚踏木屐仿佛丝毫没感觉寒冷。浪人们中央,刚从日本返回南满的川岛速浪和肃亲王一样裹着貂皮长袍,可他更多的目光却投在了派来训练的日本军官身上,见到他们督练严格暗暗称好。
“不错,不错。”
见到士兵军容“整齐”,铁良浑身激动:“天不绝我清室江山,看看这些儿郎,我看不要多久杀回关内也是大有希望。”
铁良的“激动”没惹来多少附和,反倒让载涛等人心底里暗暗鄙视这个丢下南京自己逃跑“败类”,他要是能像良弼那样血洒疆场,清室江山何至于先被袁世凯篡夺,又被杨秋领衔的南蛮子糟蹋,到现在不得不庇护与日本人的枪口下,要不是他在南京时就一直带兵,恐怕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倒是和他一起逃出来的张人骏比较现实,说道:“铁大人先不要高兴,那杨秋也不是泛泛之辈,逼得袁世凯卧床不起后又连夜向奉天、长春和热河派来数万大军,兵锋之迅猛世所罕见,以我等现在这些人马恐怕还不够他塞牙缝,应该尽速将白山黑水的四方豪杰都招揽起来,方能有一战之力。”
说起招募关外的马匪胡子扩充实力,载涛心火就没由来的高涨,怒道:“招什么招?也不知杨秋给奉天的张雨亭下了什么迷药,半年来他手下的马队四处乱窜,能招揽的招揽,不能招揽的二话不说就打,别说这奉天省了,连安东、吉林松江都没落下。那个姓岳的也是狠角色,仗着兵精炮良逮住机会往死里下手。本来辽北的胡三爷已经答应我入伙,可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那个姓岳的愣是派出一整步军营把他们堵在四平县马家岗,拉出大炮整整轰了一个晚上,一千多号人眼都没眨就全下令宰了!还故意放出消息说,谁敢来南满就灭谁!要不是最近天寒地冻,怕是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没。”
张人骏辛亥后就居住在上海,听说有杨秋头号打手之称的岳鹏为了阻止肃亲王他们招募绿林好汉,居然使出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将在东北赫赫有名的胡三爷一千多号人马全宰了,心底也不禁哆嗦一下,开始怀疑自己掺合此事是不是值得了,要是被人知道上海的家眷恐怕就要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