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五章 外援来了(1 / 2)

杨秋第一次乘飞机,可见心急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刚下飞机见到方瑞,就火冒三丈:“你这个安全局局长怎么当的?这么大动静之前没一点情报?!英美在上海有多少白银储备?这段时间有白银和外汇进来?都看不见吗!”

方瑞不敢吱声,其实他也很委屈。安全局的确有金融科室,但这些年国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像贝祖贻少数金融人才都让财政部、央行或者其它银行挖走了,整个安全局连学金融的大学生都没几个,要不是策反了两个原奥匈帝国搞金融的政治犯,恐怕还搞不懂白银涨价意味着什么。

“好了好了,方局长也不是有意的。也不看看现在我们才多少懂经济的人,欧美随便来个二流人物都能呼风唤雨了。”刚刚有了身孕的吕碧城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替方瑞说了几句好话。她说的是事实,现代货币体系下的金融人才与众不同,不仅需要纸面知识更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14年后恢复股市,16年加入欧战才开始火爆的民国资本市场真没多少这样人,更别提此次幕后还是华尔街为首的资本大鳄。

但即使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杨秋还是难抑制内心的愤怒。这是多大的事情啊!重庆会议才刚闭幕,国家第二个五年全国工商发展计划刚开始,华人经济圈、环中国铁路、货币改革等等一切一切都才开始布局。就先是呗永田铁山和斯大林联手拿自己当靶子完成心愿,紧接着又出这档子事,对未来的憧憬一下子面临严重威胁。

换谁能受得了?

后面几架运输机也陆续抵达,为尽早将金融方面的专家和部长们送来上海,空军得到命令后立刻从全国各地抽调22架运输机执行此次任务。贝祖贻和徐秀钧连话都不说直奔交易所,申树楷要立刻联络全国银行家和大商人,张文景则立刻调动手中的白银和外汇储备准备打一场他们从未打过的战争。

紧张是前所未有的,真把一个集团军送到美国大陆,就算用现有装备杨秋都能闹他个天翻地覆,但偏偏在金融战场上他有些无措。这是他不擅长的,就像海军那样,完全是外行,只能静静等待战局出现变化。

国家力量在这一刻得到体现,仅48小时几十位华人金融专家就从全国各地抵达上海,上亿外汇和白银储备归库准备,要不是非到生死关头不能动的黄金储备,张文景肯定会拿出全部力量来。

上海。这座全中国最现代化,商业气氛最浓,被誉为远东巴黎的中国金融之都已经硝烟弥漫。清早刚开门,数以百计的交易员、商人和银行家便挤满了交易大厅,在电话线的后面,更是联系着数以万计或紧张、或兴奋,或不安的心脏。

何斌是位普通贵金属交易员,但今天穿上交易马甲时,却有种慷慨就义的感觉,神情肃穆的几乎能刮下几两冰霜来。反观他的对手,那些华尔街资本大鳄一派的交易员们,却浑似没感觉到各种的紧张。“或许对他们来说,这种规模的交易还真算不上什么吧?”何斌刚想到这里,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片刻后他发出了第一道指令。

“任何价格,买入。”

1920年5月12日,这是被后来无数中国金融人士永远铭记的日子。这一天资本弱势的中国在《上海公报》获得独立自由后第2年,就首次面对面与国际资本大鳄们对决!这是一次不公平的决斗,是一群手持利剑重锤的巨人欺负连金融制度和法律都没彻底健全的小孩。但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当国际资本尽情蹂躏市场狂欢时,却也让中国明白金融的重要性和急迫性,从此奠定了现代金融的基础。

这是次奠基之战,但从开始就血肉模糊。

金融和战争都是一样的,想要打败对方就要先储存子弹,上来就压制已经无法遏制的白银价格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所以徐秀钧和贝祖贻研究后决定先买,不惜一切代价先储备足够多子弹!在这个思维下,何斌发出指令后不久,白银价格就仿佛搭乘火箭般蹿升!

1:18、1:17.99、1:17.95、1:17.85、1:17。

不懂行的人或许不明白上涨意味着什么,但何斌这样的交易员却很清楚,这意味着和金银挂钩的民元正在疯狂贬值,意味着成千上万手持大量民元纸币信贷的企业面临着贬值后的倒闭危险,意味着四万万同胞花了8年攒出的家底正一点点被残酷的吸干。

“我的老天爷啊!这还要涨到什么时候?”望着收盘时1:16.5的价格,一位来看情况的大商人终于明白自己的财产正无限缩水,捂着脸再也不看看下去。

但残酷的金融绞杀不会因为哭泣停下,铺开架势后再分出胜负前所有人都不能收手!

5月16日,银价收盘报1:16。

5月18日,银价收盘报1:15.5。

到5月底,银价刚开盘就抵达1:13这个临界点,这也意味着民元实际上已经贬值近三分之一!但转机也在这天出现,当天中午压抑许久的民国中央银行陡然抛出2000吨30天白银合约,瞬间将白银价格打倒1:20。

结束了吗?远没有!这次突然的大跳水吸引出无数惜售人群后,银价稍事平稳几天后就再次爬升。

唯一让杨秋庆幸的是,非电子交易时代,银价波动对实体经济的破坏需要较长周期性,往往需要三个月左右时间才能显露端倪,所以双方都知道,真正地决战还没到来。

上海的夜晚流光溢彩,欧战刺激后这座城市变得越来越璀璨,尤其是随着各国租界纷纷关闭,整个城市都变成了一个整体而不再支离破碎。但在这片繁荣下,却是激流凶险,短短半月的交锋已经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大量白银从全国各地向这里集合,对民元纸币的信心正逐步下降。

吕碧城将咖啡递给杨秋,看着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心疼道:“辰华,煦堃让我告诉你,俄国特使加拉罕来了,问是不是。”

“我不见了,这件事让陆征祥和外交部去办吧。”

吕碧城抿着嘴巴,呆滞片刻后用力咬下嘴唇说道:“辰华,不如去见见汉格尔吧?”

“还不到时候。你先出去吧,香烟对胎儿不好。”杨秋挥挥手,他知道汉格尔就在这个城市里正等着自己呢,但现在不是时候。吕碧城点点头,乖巧的暂时离开了烟雾缭绕的房间,但心底却暗暗叹了口气。多少年来这股硬朗作风帮他登上巅峰,鼓舞年轻人无往不利,但这回肯定是要吃大亏了,可他偏偏又不能轻易放弃,因为这是他立足民国政坛,吸引人们追随他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