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巴达维亚的天气闷热潮湿。从正金银行三楼窗口探出的望远镜中向外看去,海港内稀稀拉拉飘着几艘货轮,两艘荷兰轻巡洋舰无精打采的靠在码头上,水兵们成群结队的躺在甲板上消暑,连远处的海军要塞都见不到几个荷兰兵。
上次暴动中,数以百计欧美商人被血淋淋屠杀的遭遇如同寒流,让荷属东印度成了欧洲眼中人吃人的地方,加上经济危机导致需求不旺,所以荷属东印度的欧洲投资商纷纷撤离,经济比暴动前下降大半,连无处不在的华商都因为西婆罗洲中荷自由贸易区的建立,纷纷去那里发展。
欧美和华商的撤资,却给了日本一个巨大的商机,短短几年荷属东印度的日商人数增加十几倍,还辐射到周边的马来亚和印度。但这些地区的富饶也狠狠刺激到某些日本人的眼球,荷兰的羸弱、法国的保守、美国的撤离和英国的衰退,愈发的让他们想将这片土地控制于太阳旗下。
但怎么吞?为荷兰提供保护的大英帝国虽然江河日下,但家底还是有几分的,如果没有欧洲拖累,纵使疯狂的日本都不敢轻言胜利,何况英国人玩了一辈子的权谋,万一对中国许下重利,难保北京不会眼红出手。这种纠葛,正是所谓的日本战略家们最担心的事情,所以迟迟拿不定决心南下,加上近邻最近借西北危机大肆的扩充军备,被打了两次,害怕丢掉南朝鲜的日本上下顿时感觉束手束脚,叫嚣保护大陆桥头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种反复的争吵和浪费时间的行为让一些人愤怒不已,干脆决定以实际行动引导帝国的战略,青木瞳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要说谁最恨中国,这位当年和土肥原贤二潜伏蒙古还差点得手的陆军情报科大佐肯定是其中之一,但通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比他那位死去的哥哥聪明多了,深知没有南洋资源是不可能打败宿敌的。
青木瞳一边看一边亲笔记录海港和要塞的防御情况,画好简图后才关紧窗户。小小的房间里,已经挤满从荷属东印度赶来的日本军官,他们都是永田铁山南下政策的得力干将,既有海军军官,情报员、商人、也有外交人员,更有帮助苏加诺训练士兵的陆军军官。今天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要促成南下,打消国内的争执。
“英美鬼畜已经管不了这里,欧罗巴已经被我们的德国盟友搅得天翻地覆!支那也已经和苏联人为了阿富汗打得不可开交,全面战争已经开始倒计时。现在正是我大日本帝国南下的良机!我们这些人要行动起来,让国内那些家伙闭嘴,只有攫取南洋的财富,才能让帝国赢回尊严,重新唤回我们大和民族的战魂。”
“是啊,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国内那些混蛋还说要研究,他们这是浪费永田大将的心血。”
“你们看看,外面那些荷兰鬼畜哪有一点点防备的样子?我的想法是,立刻从拉包尔和东帝汶出兵,给我一个中队,我就有把握占领海港。”
“直接出兵会不会引来英国人的进攻呢?他们是荷兰的保护国,新加坡远东要塞中还驻扎着一艘战列舰和一艘重巡洋舰。”
“哼?一艘战列舰就能挡住帝国海军的进攻吗?春上君太看得起他们了!”
这些云集于此的日本南下派争执讨论着,个个是面色涨红恨不能立刻就动手,反倒是青木瞳不声不响书写着什么。“青木君,你不是刚刚从拉包尔赶来吗?永田大将准备怎么干?”一个陆军军官站了起来,看着青木瞳隐隐的激动。
他叫桥本欣太郎,是拉包尔日军参谋部中佐,前年通过毛遂自荐来爪哇岛帮助培训苏加诺的民兵,是南下战略的急先锋之一。青木瞳认识他,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疾不徐为自己倒杯酒。日本军备后加强了粮食储备,所以国内已经很难买到酒。闻着熟悉的味道,才说道:“这次的行动是永田大将、土肥原中将、冈村宁次中将、陆相板桓征四郎、还有海军山本五十六中将一起制定的!他们为了帝国兴衰,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但是这一步能走多远,却需要靠诸位的努力。”
青木瞳这几句话既用一堆闪耀的将官名字让大家安心,又鼓舞了士气,足见它确实已经成为日本情报界的顶梁柱。用嘶哑的嗓音继续说道:“刚才你们说的很对,帝国已经不用害怕英国的干涉,但支那人和米国人却是大将最担心的。现在,是帝国备战的关键时候,既需要南洋的富饶,也需要时间从国内调派部队!我出来前,永田大将和山本中将都嘱托我,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小心,绝不能再犯以前被洋人鬼畜利用支那来打我们的局面。所以大将和大家商量后决定,先利用土著武装占领这里,避免和英米鬼畜直接交锋,也让支那人没有借口。”
“青木君,这不是将果实拱手让给那些低贱的土人吗?”
“是啊!我们为了今天付出这么多,难道最后却便宜他们?而且他们那些武装根本不堪一击,别说和帝国精锐的陆军勇士比,就算是荷兰鬼畜的军队,都要比他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