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缨的母亲,乃是离国的前皇后。离缨的母亲梁氏是商贾出身,并非什么达官贵族。
想当年梁氏一族白手起家,梁氏的父亲什么粗活累活都曾干活,带着一个女儿一个小儿子,生活过的十足辛苦,根本无有瓦头遮雨。
后来生意有了些个起色,梁氏的父亲却重病不治,唯有剩下大女儿,也就是梁氏,和她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
梁氏带着弟弟,又被一干亲戚欺凌,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家产,一夜之间被那些个亲戚全部霸占了去,还将他们姐弟两个赶出府邸。
一个不起眼的弱女子,带着个拖油瓶般的弟弟,谁又能想到,那弱女子却成了日后离国的一国之母。
弟弟为了感激姐姐梁氏的养育之恩,将他们露宿街头遮风避雨的一片破瓦当成珍宝收藏起来。梁氏后来又将瓦片交给侄儿儿子离缨,告诉他若是日后有什么困难,大可拿着瓦片去寻舅舅。
离缨的母亲已然去世,但梁氏一族仍然兴旺。梁氏一族无有入官场,全部仍旧干着商贾的买卖。
他们在大荆边城这面有个非常大的马场,不只是离国,很多附近的国家,都会选择从梁氏这里购买马匹。
在如今这样的时代,打仗靠的便是人头数、粮食和马匹,缺一不可。
除了马匹之外,梁氏的家丁也数不胜数,少说八千之众。这些个家丁不只是养马或者伏侍主子,自然还有保卫梁氏的作用。
生意做的太大,少不得惹来旁人眼红嫉妒,梁氏是有远见的,懂得如何拥兵自卫。
厉长生道:“梁氏拥有八千多人,就算不是正规军,但数量也着实可观。如今离缨走投无路,自然会想到他的舅舅还有梁氏。”
荆白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原来他是要拿着瓦片去搬救兵,没想到这瓦片还有这等用处。”
厉长生说:“离国皇宫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有一个宝贝,是个破瓦片。太子您说,若是我们将瓦片,不经意的送到了离太子跟前,他会不会……立刻发现离缨的身份?”
荆白玉点点头,道:“但是有一个问题啊,离缨那么宝贝那瓦片,几乎是时时刻刻随身携带,我们怎么能将瓦片偷过来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厉长生道。
如何偷瓦片是个难题,厉长生出了荆白玉的营帐,便径直往离缨那面去了。
离缨好不容易闲下来,坐在席上松了口气。
“黍离?你可在?”是厉长生的声音,在营帐外面响起。
“又来了……”
离缨感觉自己起初是心神不宁,后来是心惊胆颤,而眼下……
颤的他根本已经没了力气,疲惫不堪。
离缨止不住想着,算了罢,指不定厉长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呢!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也好过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黍离。”
厉长生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来,脸上仍是那般亲和温柔的笑容。
离缨冷冷的看着厉长生,也不谄媚也不唯唯诺诺了,只是这般冷漠的瞧着他,道:“厉大人有何贵干?”
厉长生并不在意他敌视的眼神与语气,仿佛并无察觉,自顾自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的。上次我予你了一个小瓶子,你可有用着?”
离缨着实摸不着头脑,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他现在面对的笑脸人,还是个模样俊美无俦的,谁瞧了厉长生这笑容,怕是也都不忍心下手去打的。
离缨呐喊的说:“小瓶子?哦……有……用过。”
厉长生说的是那海蓝之谜浓缩修复精华小样,只有5ml的小瓶子。虽然容量的确少了些,但是好歹也耐用,用了几次之后,离缨发现这小瓶子里的药,竟然煞是管用。
离缨听他提起小瓶子,便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面,早已不疼不痒的,也没有热辣辣的感觉。这几日下来,,面颊平整了不少,不像前些日子被吹的那般粗糙。
厉长生问:“可有效果?”
离缨道:“多谢你的东西,上次忘了感谢你,还挺有用的……”
离缨正说着,突然就瞧厉长生往自己这边迈了两步。
他眼看着厉长生的俊颜突然放大,止不住的往后错了错身,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只是离缨的动作不如厉长生快,厉长生已然抬手轻轻的托住了他的下颚。
“厉大人?”离缨吓了一跳。
厉长生凑的着实太近,离缨不由快速转动着眼睛,眼神闪烁的盯着他的脸瞧。
厉长生的五官几乎挑不出丝毫毛病,让人瞧着着实赏心悦目。俊美不俊美还是另外一说,最主要的是,不管是厉长生的目光还是话语,总是说不尽的温柔,叫人很难心生厌恶。
厉长生微笑着开了口,道:“别紧张,我只是想瞧瞧你的脸,是否已经好些了。”
厉长生托着离缨的下巴,仔细的眯着眼睛打量。
离缨被他这般注视着,没来由紧张起来,僵直的一动不动,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厉长生的脸上,只觉厉长生的目光,再温柔也没有了,仿佛是漩涡,令人沉溺其中。
就在这时,厉长生轻轻的拍了他一下,温声道:“看来的确是好了许多的,这我就放心了。”
厉长生这话,便松开了离缨的下巴,道:“我给你的那小瓶子,你要坚持用完。”
“……好。”离缨呆呆的点了点头。
厉长生道:“那我便不打搅你了,太子那面还有许多事情,你方才恐怕忙坏了,这会儿可好生休息着。”
他说罢了,对离缨又笑了笑,不急不缓的从营帐走了出来。
厉长生离开营帐,嘴角边的笑容并未消失,反而扩大了些许。
他回头瞧了一眼,随即快速离开,回到了荆白玉那面去。
“可拿到了?”
荆白玉眼瞧着厉长生进来,迫不急的迎上,说:“东西呢?那瓦片呢?”
“太子莫要着急。”厉长生从袖口中掏出一物,递给荆白玉,可不就是那灰扑扑的瓦片?
荆白玉将瓦片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就是个普通的瓦片罢了,看不出什么稀奇来。
荆白玉问:“就是这块瓦?你是如何拿来的?”
“这个……”厉长生露出一个微笑,道:“秘密。”
厉长生自然是趁着方才离缨愣神之际,轻轻一拍,从离缨怀里摸出来的瓦片。
厉长生的系统虽然只能购买化妆品护肤品相关,听起来有些个鸡肋,其实则不然,还是有许多其他功能的。
例如be结局的预警,这给厉长生起到了不错的提示作用。
除此之外,每完成一个任务,系统会自动分配属性值,如今厉长生的【魅力值】这一属性,已然高达90点。
按照系统的解释看来,若是厉长生魅力值满点,这世间便没有什么事情,是厉长生一个微笑不能解决的。就算有,那就来两个微笑。
离缨方才本是气恼的很,可再一瞧厉长生那容貌,那笑容,瞬间便什么气劲儿也无,反而心中奇奇怪怪,一个不留神,便叫厉长生将他怀中的瓦片摸了去。
这会儿离缨还全无反应过来,瓦片却已经在小太子荆白玉的手中。
那面儿离太子沐浴焚香,换上干净华贵的衣裳,整个人半卧在软榻之上,惬意的呼出一口气来,说:“奔波了这么几日,可将本太子累了个好歹!上柱国那老匹夫,等本太子回去,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离太子嘴里说着狠话,但他心里也是清楚,依靠如今自己身边这两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上柱国军队抗衡的。
亲随跟在离太子左右,见离太子沉默不语,连忙上前进言,道:“太子殿下,如今瞧荆国太子的样子,或许是愿意相助太子您的,何不拉拢荆太子一番,请荆太子发兵,若是能一举打回都城,也好击溃上柱国的叛军。”
“你懂什么?”离太子侧目瞧了那亲随一眼。
亲随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是小人多嘴了。”
荆白玉对离太子的态度,的确非同一般的亲和。在离太子被追杀之际,将他迎进营地来,还好吃好喝的款待着,叫狼狈不堪的离太子,能有一时喘息之机,这已算是仁至义尽。
只是离太子这模样,看起来并不念着荆白玉的好,反而说道:“那荆国太子,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他懂什么?我与他去提打仗的事情,他还不吓得尿裤子?”
“这……”亲随不好出言反驳离太子,只好继续叩首跪在地上。
离太子琢磨了一番,又道:“再说了,那荆国太子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兵马。这一营地的兵马,除了上军校尉厉长生率领的涤川园军,就是陵川王的陵川军和一些总督东厂之人,说白了哪个也不是那黄毛小太子说了算数的。”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亲随不敢妄自揣度。
离太子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我瞧着这营地里的涤川园军不错,治军有方,而且人数不少。若是……若是本太子能将那上军校尉厉长生拉拢过来,哼哼,还需要什么荆国那黄毛小儿太子?指不定还能将荆国太子也拿捏在手中做了人质!”
“这……”亲随一听,有些个慌张的说道:“太子殿下请慎重啊,那厉长生在荆国名气甚大,听说城府手段都极深,并不是好对付好拉拢之人。再者说了,这事情若是败露,就算荆国太子年幼,却也定然是个有脾性之人,必然会怪罪于太子殿下您。如今太子殿下您身边人单力薄,无法与荆国这些人抗衡,还是……”
“大胆!”离太子听那亲随一开口便是大串大串的说教,听着便让人来气,当下拍着案几骤然高声,道:“你的意思是,本太子还不如那荆国的黄毛小儿?他能叫厉长生服服帖帖的,本太子便不能了?”
“卑将并不是这个意思。”亲随心中一哆嗦,也知道自己说多了。
这离国太子的性子,大家皆是知道,主见不一定有多少,刚愎自用是一定的,最讨厌的便是旁人说教。
说实在的,离太子的见闻和能力,皆是万万不如离缨强。但架不住离国国君年纪大了,所以耳根子软,耳边风听得多了,就怎么瞧怎么觉得离太子是个不错的。
“禀报太子殿下!”
就在离太子发怒之时,有侍卫急匆匆而入,仿佛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什么事儿?”离太子不悦的开口询问。
那侍卫连忙跪下,将一样东西呈于离太子面前,说:“太子殿下,小人偶然间发现一物!”
“这是!”
离太子本来有些个爱答不理的,结果只是一瞥,瞬间从软榻上翻身而起,一把将侍卫呈上的东西抢了过去。
“瓦片!”离太子目光变得阴森,说:“这是老二随身携带的瓦片!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离太子着急的紧,一把拉住那侍从的衣领子,直将人提了起来。
侍卫连忙说道:“是……是在营地里捡到的。”
“不可能!”离太子呵斥一声,眯着眼睛道:“你竟是敢诓骗于我,可是不想活命了?”
“太子饶命。”侍卫磕头说道:“卑将不敢撒谎,的确是在营地里捡到的,实属偶然。”
“离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荆国的营地里?难道说……”
离太子眼珠子一转,顿时脸色铁青的很,低声说道:“这老二向来阴险狡诈的很,他一路逃跑,听说也中了上柱国的埋伏,逃跑的方向应该也是这面。难道说……他掩藏了身份,就躲避在荆国的营地之内?”
离太子寻思着,离缨肯定是掩藏了身份的,不然那荆国小太子什么也不懂,早就应告诉自己,离国的二皇子也在营地里,指不定还要叫他们兄弟相见。
“你从何处寻得的瓦片,快带本太子前去瞧瞧。”离太子呵斥说。
“是,敬诺。”侍卫不敢含糊。
离太子急匆匆跟着侍卫出了营帐,一路往前走着,很快便到了离缨住所附近。
那瓦片本在小太子荆白玉手中,自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掉落在营地里的,乃是厉长生专程放置。
厉长生见离太子的侍卫出来办差,便将瓦片拿着放在了那侍卫必经之路上。侍卫跟随离太子时间不短,乍一看那瓦片,顿时心中惊涛骇浪汹涌翻腾,捡起来跑去与离太子禀报。
“可是在这里寻到的?”离太子跟着侍卫赶来,左右瞧了瞧,问道。
侍卫立刻说道:“正是如此,就在这里。”
离太子眯眼环绕四周,说:“这面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快去给我打探清楚了!”
“太子殿下这……”亲随知道自己开口,太子殿下定然会不欢心,可这话着实不得不说。
亲随说道:“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啊。如今太子身在荆国营地,万事还是小心为上,这贸然派人打听,唯恐……”
“唯恐什么?”离太子打断了他的话头,斥责说:“若是叫老二活着,再叫他好端端的回了都城,那大离可还有我的立足之地!那一切便全都完了!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到底应当听谁的命令!都已经说了,那荆白玉不过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他能瞧出什么?”
“呸!谁是没断奶的小娃娃?”
“说的可不就是你?”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有两个极低极低的声音在说话。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与姜笙钰两位太子,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隐在暗中瞧瞧观察着离太子的一举一动。
荆白玉隐约听到离太子的呵斥声,一脸的不悦模样。
姜笙钰在一面倒是笑了,说:“你闻闻,是不是一身的奶味?”
荆白玉说:“那不是奶味儿,那是面脂的味道,香喷喷的。”
“什么面脂?”姜笙钰也不敢太大声音,一脸夸张的无声而笑,道:“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呢,怎么用女子的面脂?”
“哼,没文化真可怕!”荆白玉露出一个不屑的目光,道:“本太子用的,可不是女子用的那种面脂,是厉长生专程送给本太子的。厉长生,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本来不想插话,听到荆白玉问自己,止不住微笑着点点头,道:“的确,不是女子专用的面脂。”
小太子荆白玉还在用厉长生上次送他的bonpoint挚爱护肤品套装,那可不是什么女生专用,而是……
宝宝专用。
厉长生笑的颇有些深意,不过荆白玉与姜笙钰都未有瞧出来。
姜笙钰一听,心中酸的不得了,道:“叔叔,你送他了什么?我也想要,你也送我罢。”
“也无不可。”厉长生又是好说话的笑了笑。
小太子与大太子一起用宝宝专用面霜,厉长生觉得还挺应景。
“这离国太子,哼哼,看本太子用完了你,要怎么收拾你的!”荆白玉听那离国太子还在编排自己,说自己的不是,便不悦的叉着腰,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
“嘘——”
厉长生突然抬起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荆白玉与姜笙钰乍一瞧,赶忙都是听话的闭上嘴巴,再不出一声。
厉长生做了个口型。
——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那面离太子身边的侍卫也低声说道。
远处一个人影,一行低着头一行走了过来,他走走停停左顾右盼,应当是在一路寻找着东西。
来人便是离国二皇子离缨无疑,他很快发现自己怀中的瓦片不见,这一下大惊失色,四处寻找起来。
那瓦片乃是离缨所剩无几的希望,若是无法拿着瓦片去找素未谋面的舅舅求助,那么……
他别说当不了离国的君主,这一辈子都要逃亡在外,一天安稳日子也无法过上。
“到底去哪里了……”
离缨焦急的出了一头热汗,独自在自己营帐四周仔细的寻找。
离太子谨慎的摆摆手,跟着侍卫与亲随,立刻躲避在旁边的营帐之后。那三个人目光死死盯住越走越近的离缨。
离缨一身荆国侍从的衣衫,虽未十足华丽,却也比旁人穿的好上许多。
他并未向着离太子藏身的地方走来,中途转了个弯,往其他方向而去。
然而……
“嗬!”离太子瞪大眼睛,狠狠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道:“真的!真的是老二!你们可瞧见了。”
侍卫与亲随瞧得真真切切,的确是二皇子无疑,但衣着却是荆国的。
侍卫低声道:“太子殿下所料无错,这二皇子果然狡诈,竟是掩藏了身份,藏身在荆国会盟大营之中。”
“好你个老二啊。”离太子目光狠呆呆的,冷笑说:“就算你藏得再好,也逃不出本太子的手掌心去!”
离太子说罢了,对侍卫与亲随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附耳过来。
离太子眼中闪着精光,一看便知,对离缨是起了杀心的。但说到底,离太子也不敢过于嚣张,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并不好叫人上去直接杀了离缨。所以便叫那两人附耳上前,吩咐他们找到机会,悄悄做掉离缨这心头大患。
侍卫与亲随领命,那三个人很快离开,消失在营帐附近。
等所有人都离开,荆白玉这才呼出口起来,说:“他们走了。”
姜笙钰笑着说:“这离国太子,傻了吧唧的,还当是自己真的聪明,一下子便发现了离缨的存在呢。”
“谁说不是呢。”荆白玉难得同意姜笙钰的说法。
若不是厉长生将瓦片偷来,离太子仍不知道,在他营帐外面转了好几圈,又是送水又是送茶的侍从,便是他二弟离缨。
厉长生伸手在荆白玉与姜笙钰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走罢,好戏还在后面。”
离太子发现离缨的存在,心中咬牙切齿,更是忐忑难安,若是不除了离缨,他恐怕是无法安然入睡的。
离太子派人前去暗中刺杀,一旦抓住机会,定然要将离缨一刀砍成两节才是,决不能叫他还有一口/活人的气息。
只是这里乃是荆国的营地,想要在小太子荆白玉眼皮子下面刺杀,着实不太容易。
但这说不容易,其实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毕竟……
厉长生已然给离太子创造好了机会,一步步设计的天/衣/无/缝。
离缨寻了一下午,瓦片还是未有寻到。他着急上火,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闷着,决不能叫旁人知道那瓦片的用处。
离缨有些个心不在焉的,手里活计做的也不怎么麻利。
荆白玉托腮瞧了离缨一会儿,只觉得越瞧越是有意思,故意咳嗽了一声,道:“阿离呀!”
“太……太子殿下!”离缨吓了一跳,赶忙道:“小人在。”
“阿离啊,本太子可是吓着你了?”荆白玉眨了眨纯良的大眼睛,说:“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看着没什么精神头呢。”
“不……”离缨忙道:“就是……”
“算了。”荆白玉摆摆手,说:“厉长生去给本太子取东西,怎么的还不回来。这样罢,阿离你去瞧瞧,是不是东西拿不过来了?”
“是,小人这就去。”离缨如蒙大赦,恭敬的点头站起来,快步出了营帐去。
他前脚方才离开,就有人从营帐的大插屏后转了出来,可不就是荆白玉口中提到,一直未有归来的厉长生?
“厉长生!我们快走!该本太子上场了!”荆白玉拉着厉长生的手就要往营帐外面跑。
厉长生道:“且慢。”
“怎么了?”荆白玉好奇的抬头瞧他。
厉长生单膝跪在地上,给荆白玉整理了一番因跳起来甩乱的头发,道:“一会儿太子可要注意安全,万勿受伤才是。”
“放心罢。”荆白玉点点头,伸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子,说:“我的武艺可是很好的。快走罢,不然赶不及了。”
“好。”厉长生道。
且说离缨掀开营帐走了出来,他未有离开多远,不远处黑影一闪,那黑影急急忙忙一路狂奔,立刻入了离太子营帐。
“太子!”黑影乃是离太子的侍卫,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那离缨终于落了单,听说是要去仓库取些东西,只他一个人。”
“太好了!”离太子兴奋的坐起,道:“还等什么,给我将离缨的人头,摘下来!”
“是!”侍卫沉声说。
离缨往存放物品的仓库营帐而去,这一路上只觉得有些个奇怪,可又一时说不出哪里奇怪来。
今儿个夜里,荆国营地里分外的安静,万籁俱寂,死一般的沉默。
巡逻侍卫似乎比平日里少了一半,火把的光亮也变得暗淡了不少,四周黑漆漆一片。
小太子荆白玉已然下了命令,今日夜间巡逻减少一半,为的自然是给离太子一个刺杀离缨的良好机会。
离缨行到仓库跟前,发现仓库外面无人,一个守卫士兵也是未有。
他心中止不住好奇,低声说道:“怎么回事?好生奇怪……”
“厉大人?厉大人您可在?”
离缨站在营帐外面朗声呼唤,里面并无回音仍然静悄悄的。
离缨抬起手来,轻轻掀开营帐的门帘子,他的动作掀开了一半,有些个犹豫。
片刻之后,离缨还是将营帐全部掀起,抬步走了进去,说道:“厉大人,您可在这里面?”
离缨问到第二遍,仍是无人回答。然而就在离缨欲要转头之际,忽然感觉一阵破风之声。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立刻低头躲避。
“嗤——”
银光骤闪之间,营帐门帘子被一刀砍了下来。
离缨心中咯噔一下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这里乃是荆国营地,竟有人敢在此处行刺?
是上柱国的人,还是……
他不及多想,那刺客一下不中,当下刀锋一转,又冲着离缨的脸面招呼而下。
这一下子可非闹着顽的,离缨全不会武功,那刺客一身黑衣,显然是铁了心要取他性命,与上次上柱国派来的假土匪不同,假土匪要留活口,所以出手还有些个分寸,并非像如今这般刀刀致命。
眼看着银光闪烁,离缨避无可避,这第二刀便要成为他的终结之处。
“哗啦——”
一声奇怪的响声,营帐里堆放着的麻袋,仿佛墙壁一般高大结实,此时此刻却忽然坍塌而下。
那绝命一刀已经快要架在离缨脖颈之处,刺客却被倒塌的麻袋砸中了后背。
“咚!”
刺客被砸飞出去,离缨但觉颈上一凉,的确有些丝丝的疼痛,可这阵阵的疼痛并不致命,反而像是在提醒离缨,他还活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缨他想不明白,看不清楚,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当场。
“来人啊!”
“有刺客!”
“有人要杀本太子!”
黑暗之中,营帐内多了一个人,从那堆砌如山的麻袋后面窜身跳出。离缨虽看不见那人的容貌,可那人的声音,竟是再熟悉也没有。
“太子殿下?!”离缨纳罕的大喊起来。
是小太子荆白玉!
荆白玉为何会在这里?
离缨更是傻了眼,脑子里一片浆糊……
荆白玉分明叫离缨前去仓库,帮助厉长生拿东西,然而仓库之中无有厉长生的踪影,反而小太子荆白玉藏身于此,恰到好处的跳了出来。
荆白玉就好像,早已知道会有刺客会来袭击。
这并非什么未卜先知……
这一路走来诸多的不对劲儿仿佛是一把散珠,眼下才堪堪串连在一起。
这是一个局……
一个陷阱!
离缨此时此刻恍然大悟,却已经为时太晚。
他与那刺客一般,除了束手就擒,待在原地,恐怕再无任何挣扎的余地。
刺客被麻袋砸中,立刻一个翻身爬将起来。他顾不得再去刺杀离缨,也知恐怕是中了计,窜身而起就想要脱身逃走。
“来人啊,有刺客!”
“本太子遇到刺客了!”
荆白玉拢着手,一窜一窜的在地上跳着,扯着嗓子,奶声奶气的不断大喊。
刺客一跃跳出营帐,他动作奇快无比,一瞧就知是绝顶的高手。
只可惜,再绝顶的高手,亦是无法单枪匹马对抗千军万马。
刺客跃出营帐,瞬间便呆立在原地,一动也无法再动。
外面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荆国士兵,手持长/枪身着铠甲,整齐划一。刺客就算轻功再好,武功再强,又有何用。
那刺客蒙着面,瞧不见容貌,只能瞧见一双点漆一般的眸子。
他当下一咬牙,手中大刀一转,竟是想要对着自己刺下。显然计划已然败露,若是他眼下不死,定然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只会连累了他身后的主子。
“哐当!”
刺客大刀一举,还是慢了片刻,荆白玉已然惊雷闪电一般从营帐内窜了出来,小小的身影极为轻盈灵动,在那刺客背心狠狠的踹了一脚。
别看荆白玉个子小,但那一脚着实并非闹着顽的,刺客整个人扑了出去,大刀脱手而出,“哐当”一下子飞远,就算是再想要自尽,也全无办法。
“想死?”荆白玉稳稳落在地上,冷笑一声说:“本太子可允你了?”
他说着挥挥手,又道:“押起来,把他脸上的黑布给我摘下来,本太子倒是要瞧瞧,这大胆行刺本太子的这刺客是谁。”
刺客乃是来行刺离国二皇子离缨的,然而现在一瞬间的事情,这刺客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来专门行刺荆国太子荆白玉的刺客……
“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离太子的营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亲随脸无人色,惨白一片的说道:“不知为何,荆国太子竟是在那仓库营帐里。太子殿下派去的人,未能杀死二皇子离缨,反而成了刺杀荆国太子的刺客。”
“这怎么可能!”离太子又气又恨,心中惊慌不已,道:“瞧瞧你们怎么办的事儿!咱们眼下势单力薄,若是荆白玉有意怪罪,那岂不是……”
离太子这话的确未有说错,荆白玉的确便是有意怪罪,不然也不会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局。
离太子还被蒙在鼓里,说:“不行,我要去见一见荆白玉,与他好好解释一番。”
“可太子这事儿……”亲随想要阻拦,说:“太子殿下,眼下还请太子快速离开荆国营地为妙啊!万一……”
“离开?离开去哪里?”离太子气愤的推开亲随,说:“滚开,莫要挡着本太子的路。本太子一旦离开荆国营地,恐怕又要被上柱国那老匹夫追的走投无路,本太子是不会离开的。本太子这就去寻荆白玉,与他好好说道说道,他不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最是好忽悠的。”
此时此刻,小太子荆白玉的确笑的分外孩子气,笑盈盈的瞧着那被押住的刺客。
有人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他刺客身边,弯下腰来,有些个慢条斯理的将那刺客脸上的蒙面黑布摘了下来。
“呦,这不是离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
厉长生拿着那块黑布,佯装煞是惊讶的模样,道:“这……长生着实被搞糊涂了。我大荆太子殿下仁慈宽厚,收留你们在此避难,怎么的你们离国人却恩将仇报,竟然要刺杀太子殿下?”
“这……”那刺客硬着头皮,欲要开口解释。
“多说无益。”厉长生打断了刺客的话头,根本不叫他开口,道:“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还是等你家主子来了,再说罢。来人,将他先押起来,好生看管,可莫要再让他寻死腻活。”
“正是。”荆白玉小大人一样点点头,道:“关好了,本太子还有其他的正事呢。”
他说着,离缨便感觉到浑身凉飕飕的,有古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离缨抬头去瞧,不只是小太子荆白玉瞧着他,那面厉长生也笑的一派温和,正用目光打量着他。
荆白玉对离缨招招手,说:“跟本太子来,进帐说话。”
离缨无有选择,心中冰凉一片,终于还是跟着荆白玉与厉长生入了营帐。
帐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再无其他。
荆白玉端端坐在席上,厉长生则站在一边,开口说道:“如今离太子的贴身侍卫刺杀太子殿下,已然被拿下。”
厉长生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温和,道:“二皇子可有瞧见太子殿下的诚意?”
“嗬——”
离缨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喘不上气儿来,只是死死盯着开口说话的厉长生。
随即他的目光终于闪烁了一下,复又去瞧稳稳端坐,正在没事人一般喝茶的荆白玉。
小太子荆白玉将耳杯放下,道:“是呀。唉——离太子恩将仇报,竟然刺杀本太子,本太子心寒的很呢。二皇子你说,若是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本太子可要以牙还牙,干脆一刀砍了你那好大哥的脑袋?”
“若是离太子就此暴毙,”厉长生接着荆白玉的话说道:“二皇子再有太子殿下的助力,想要平息上柱国叛乱,想要回到离国,甚至是想要做那离国君主,皆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你们……”
离缨想问厉长生与荆白玉,是不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这句话仿佛便是一句废话,丝毫用处也无。
离缨自嘲的讥笑一声,道:“看来我的身份早已暴露……荆太子与厉大人好手段,这般使唤了离缨这些日子,可是在看离缨的笑话?”
“此话差矣。”厉长生面不改色,语气之中颇为诚恳。
他说道:“二皇子不愿以真身份示人,太子殿下乃是通情达理,考虑到二皇子您的想法,才会假装装作不知二皇子您的身份。这实乃是尊重二皇子您的意愿,二皇子如何能反过来责怪呢?”
荆白玉一听,差一点子笑出声来。这厉长生的一张嘴,在他面前,恐怕就没有什么黑白正反可言,全凭他随便忽悠。旁人若是想要辩过他去,怕是比攀天还难。
着实让人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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