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女人会轻易开这种玩笑,分明一个弃妇。
李游咳嗽:“你……”
杨念晴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拿袖子掩住半边脸,哽咽:“你还要家做什么,你们李家的骨肉,你也别要了!”
果然,群众爆发了。
议论声、指责声……各种嘈杂的声音响成一片,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无妨,但在传宗接代这等大事面前,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理由,抛弃怀孕的妻子在妓院鬼混,这种行为是绝对为人所不齿的。
李游一副哑巴吃了黄莲的模样。
得到支持,报复的快感涌上来,杨念晴越发来了兴头,边哭边数落:“成日鬼混,家业都快叫你败光了,我的话你不听也罢,但你总该顾着这孩儿的面,李家上面七代单传,要是他出了事,叫我怎么对得起李家祖宗!”
群众哗然。
这么不孝的东西!
两个路过的德高望重的老者已经气得快要昏倒,一个以拐杖杵地,直骂世风日下,另一个上来厉声训斥。
李游被骂得灰头土脸,摸着下巴哭笑不得。
“江姑娘出来了!”不知谁叫了声,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或许是因为她太过迷人,或许是因为她神秘的身世,又或许是因为她不常露面的缘故。
这是个奇特的女子,美丽的外表,过人的才华,令世上无数女子所羡慕的两样条件,她都同时拥有了,然而这样一个女子,在并不为生计发愁的情况下,却自甘堕落委身于风尘之中,至今整整已三年!没有人知道原因,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她的美丽与神秘,不知吸引了多少大人物千金相求,只为能见她一面,最终却被她拒之门外,失望而返。
惊艳、爱慕、嫉恨的目光,刹那间全都向她汇聚过去,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赞叹声,甚至连远处小摊上的摊主都扔下自己的摊,挤过来看热闹了。
类似起哄,一种带着歧视的欣赏。
再高贵,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已。
面对众人的反应,江湖谣视若无睹,眼睛只看着李游,脸色惨白,手微微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倒。
杨念晴愣了下,没再继续往下说。
两个老者非要拉李游去李家宗祠。
“李姓哪一支的?竟养出这种不孝的东西!没人管了?”
“不如送他去见官……”
门口,江湖谣扶着身边的丫鬟,眸中全无神气。
杨念晴也知玩得过火了,忙上前求情:“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夫君,家里全靠他,若真送他见官,叫我们孤儿寡母今后怎么办……”
两个老者仍是忿忿地骂。
杨念晴瞟了江湖谣两眼,不好继续闹下去,欲脱身:“你这没良心的!以后就别回来了,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话音刚落,手臂忽然被抓住。
“走吧,”李游叹息,“夫人莫怪,今日是为夫之过,回去向你赔礼了。”
杨念晴错愕。
年轻人肯认错,两名老者这才稍露满意之色,再摇头晃脑将李游教训了一通,围观的群众也心满意足地散开了。
对于这次恶作剧,杨念晴自己也想笑,但作为女人,亲眼见到那样的场景,是不可能不介意的,她只是尽量克制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
李游拉着她七拐八拐走过几条街,最后竟然出了城。
见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杨念晴终于开口问:“你要去哪里?”
李游依旧一言不发往前走。
杨念晴哪里还肯依从,冷冷道:“放手,我要回去了!”
李游不答,拖着她继续走。
杨念晴怒目:“你做什么!”
仍是没有回答。
挣扎不脱,怒气最后全都变成无奈与好奇,杨念晴顾不得面子,死死地抱住路旁一棵树,再也不肯往前走了。
李游随之停住,定定地瞧着她半晌,才叹息道:“走吧,趁天色还早,要快些才行。”
杨念晴莫名道:“去哪儿?”
李游诧异地看着她:“自然是回我们李家了。”
“回李家?”杨念晴万万没料到他会冒出这句话,一时也转不过弯来,“去你家干什么?”
“你既已有了在下的骨肉,原该回去报喜才是,老爷子成日想孙子都想得快疯了,如今有了这件大喜事,岂不正好叫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
杨念晴反倒不自在了,别过脸:“少嬉皮笑脸!”
“是我说错了么?”李游道,“当着许多人说出这话,在下若不要你,只怕今后就没人敢要了。”
杨念晴直视他,扯出个笑:“李公子当真自恋到以为我非你不嫁?”
“一定要急着给在下定罪?”
“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拥抱表示友好,还是她摔倒你过去扶?如果是这些理由,你可以不用解释了。”
李游愣了半晌,苦笑:“我还真的不用解释了。”
杨念晴淡淡道:“那我表示遗憾,她摔得这么巧。”
李游反问:“你的意思,我们在做什么?”
杨念晴道:“我没心情跟你讨论这些儿童不宜的内容。”
李游道:“儿童不宜?”
见他装傻,杨念晴不理:“不懂么,自己慢慢想,我要回去了。”
没等她举步,李游就将她拉入了怀里,含笑道:“不错,方才正想办事,却被你闹了,如何是好?”
杨念晴望天,抽抽嘴角:“真是抱歉得很,你可以回去继续。”
“人都已被你叫出来了,怎好回去?”眸中尽是促狭之色,他俯下脸,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子,“不如我们继续……”
杨念晴当即扬手。
没有半点意外的,李游轻而易举制住那只手,连同另一只手放到她背后,将她整个人环在树干上。
“敢打我?”眉微挑,他俯视她,“你可知道后果?”
见那眸中笑意竟透着邪恶,杨念晴真被吓到了:“你……”
“叫啊,没人会知道的。”
“你别乱来!”
一丝戏谑之色迅速滑过,李游看着她半晌,欣赏够她的惊恐,这才满脸惬意地摇头:“在下总算知道,你想的是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