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臣之见,冀国会出事,乃是冀王昏庸所致,情理之中。”
朝日殿里,花子蓉身穿牡丹刺绣的丝缎寝袍,懒洋洋的卧在窗台前的榻椅上,晒着透进屋里的日头。
卫袭交臂胸前,依靠墙柱,低头沉思。
花允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转向花子蓉,没说什么。
“臣不敢苟同。”左丞黄勇开口道,“冀国此法无异于引火烧身,其中蹊跷太深。”
“袭。”花子蓉看向卫袭,“你觉得呢?”
卫袭抬头,轻笑一声,“裴将才性情温吞,肥头大耳,当年貌美的奕国公主会看上他,并私奔冀国,我已觉蹊跷。”
右丞霍修直蹙眉,咳嗽一声。
黄勇看向卫袭,“卫上卿此言差矣,男女之事本难定论,更何况……”他又转头花子蓉,作揖道,“我们如今,是在向国君汇报国事。”
“哦。”卫袭起身,走到花子蓉榻椅坐下,翘腿撑头,“然据我所知,十八公主从小体弱多病,深藏闺中,不知是如何寄情冀君,并拖着孱弱身躯突破重围,远走他国?”
“这……”
“加上,裴将才‘还’其貌不扬,胆小软弱?”卫袭耸肩。
花子蓉噗嗤一笑。
“也许,此乃奕国献媚之策?”
“冀国乃莲国友邦,并畏惧韩国重兵,反正公主既已得手,以冀君性情,为何插手战事?”
“……或许……是十八公主煽动?”
“哦?”卫袭轻笑,“那不知家中妻子一句话,右丞明日可会反叛国君?”
“你!……”霍修直怒而起立。
“好了好了。”花子蓉抬头示停,抚发笑道,“至少本君如今知道了,卫上卿是不会因女人的一句话而反叛本君的。”
卫袭并无接话。
左右丞相离开后,花允铭也站了起来,行礼道,“如此,臣也告退了。”
花子蓉盯着他看了半晌,倦意淡淡,摆手道,“下去罢。”
“谢国君。”花允铭语无起伏,转身走了。
卫袭看他背影,问道,“国君不留他?”
“留有何用?”花子蓉起身,为自己倒茶,“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更气。”
“旻王好不容易被国君驯为良驹,可我看着,国君似乎并不高兴?”卫袭褪去鞋靴,盘腿饮茶。
花子蓉拿起木棍,撑开窗框,怔怔看向外头。
“当心着凉。”卫袭淡淡说着,举杯嘬茶。
花子蓉嘲讽一笑,转头看他,“担心我?”
卫袭不语。
“无趣。”花子蓉撑头窗前,叹道,“就连你,也变得这样无趣了啊……”
半晌,花子蓉似在自语般的说道,“曾经那木头也会关心我,在这冷漠的宫中,真心实意的在意我。”
卫袭放下茶杯,片刻默然,轻声问道,“不知国君,可想听真话?”
花子蓉一愣,眉心轻皱,“什么真话?”
“花允铭愚忠,从不曾嫉恨权位之别,因此,也是你父王唯一交好的兄弟。”卫袭垂眼,拨弄着托盘中的小杯,“有一日,你父王饮了些酒,对他说,‘吾爱吾儿,奈何自己亦如孩童,无从关怀。’”
花子蓉呆怔,一动不动。
卫袭抬眼,看他。
花子蓉咽咽口水,不明所以的笑了声,避开视线,“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卫袭垂眼,“若是不说,心里难受。”
凉风吹过,花子蓉转头,死死地盯着他看。
卫袭沉叹,“或者有些事,我们不该……!”
花子蓉提起水壶,从卫袭头上浇了下去,待水倒完,再将壶子狠狠地置在地上。
茶水滑入眸中,卫袭伸手,抹去脸上的褐红水液。
“你犯了什么病?”花子蓉语气冷冽,“身为禽兽,突然就有良知二字了?真真可笑!”
卫袭一顿,双拳紧握。
他一路走,一路摘着发上挂着的茶叶。
安安静静,又悄无声息地走向鸳鸾殿,刚进入小庭院,屋里远远传来的一句话让他耳朵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小倾,你有没有察觉……卫大人他,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妥的?……”
“嗯?”她奇怪的转头,对佟德问道,“德姐姐怎么这样问?”
佟德为难的看着她,“上回……就你生病的时候……卫大人‘冲’去找太医,那速度……就像刮了一阵狂风……人就不见了……”
“唔……”她想了想,点点头,“卫袭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在院门口的卫袭,抬起头,看着屋。
“啊?!”佟德吓得捂嘴,“真的啊?”
她轻笑,点点头,“是啊。”
“那难不成……”佟德转头看了一眼,趁佟欣还没回来,小声问道,“真的就像传闻的那样?……”
“唔……怎么说呢?”她冥想片刻,数道,“他啊,比常人聪明、善良,长得还好看,而且啊——”
“什么什么?”佟德赶紧追问。
“他比常人,要跑得更快!”她被自己说的话笑喷了。
“小倾!”佟德撇嘴跺脚,“你是不是在戏弄我呐?”
“不敢不敢~我不过啊,是回答德姐姐的问题罢了。”她嘻嘻笑着,叹道,“再说了,传闻之事,不可尽信,若卫袭是可怖之人,国君又怎会留作大用?”
“说得也是……”佟德努努嘴,用肘子撞了撞她,“小倾你也真是的,说起卫大人的好,用得着笑得这样高兴么!”说着说着,侃道,“也不想想我和姐姐,都不得主子垂爱。”
她皱皱鼻子,嘟嘴道,“话说在前头,情分归情分……你们啊,谁都不许跟我抢卫袭。”
佟欣捧着午膳,在院前看见卫袭杵在拱门边笑,赶紧上前,低头屈膝,“参见主子。”
卫袭收起笑容,‘嗯’了一声,向屋里走去。
佟欣觉得奇怪,也有些担忧,赶紧跟上前去。
佟德和沈菲倾本在嬉闹,不想卫袭竟提早回殿了,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
“起来吧。”卫袭俯身,将浑身颤抖的佟德扶起,“张罗午膳去。”
“……喏……”佟德颤颤巍巍,赶紧走向佟欣。
佟欣看了卫袭背影一眼,才端着盘儿走向饭厅。
她笑笑,走到他跟前,只是……
“嗯?你衣裳怎么湿了?……”她摸着,发现卫袭的衣从肩头到胸膛都是湿的,转到他身后,才发现他发尾粘了两根茶叶,心头一痛,拉起他的手,强装笑意,“去换身衣裳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卫袭握紧她的手,笑笑,“我去歇息一下,你吃完午膳来陪我罢。”
她想了想,乖巧地点点头。
卫袭拍拍她的脸蛋,扬起柔笑,然后走向寝房。
她用手背抚了抚自己的脸,满眼担忧的看向他。
这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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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臣之見,冀國會出事,乃是冀王昏庸所致,情理之中。”
朝日殿裡,花子蓉身穿牡丹刺繡的絲緞寢袍,懶洋洋的臥在窗臺前的榻椅上,曬著透進屋裡的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