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长纠结了几晚后,今早本打算回复叶渺,他愿意去见卫老夫人。
哪知叶渺有事请假回了上京。
人有时候就这样,没下决定前,百转千回,左思右想,能拖就拖。
可一旦决定了,就恨不得立刻、马上能见到人。
因此梅山长一听叶渺回了上京,二话不说,直奔上京。
他以为叶渺这么急回来,是临安侯府出了事,于是直接来了临安侯府。
哪知叶渺没见着,反而成了一场闹剧的见证人。
梅山长自人群后面走出来。
这时赵嬷嬷将之前卢姨娘拿进去的梨汤端了出来。
躲在众人后面的卢姨娘面色一变。
早在看到方婉柔一点事都没有时,卢姨娘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妙。
现在看到那碗梨汤时,她明白过来:她中计了!
卢姨娘悄悄向后退,想离开这里。
却被两个丫鬟拦下。
“山长大人,请。”
梅山长接过梨汤闻了闻,皱起眉头,“这梨汤里下了药性极强的村药,能让烈女变荡妇,一般是青楼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女子。”
青楼!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看面色已变白的卢姨娘。
叶云涛为了让她进门,虽然给她换了个身份,但侯府里哪个不知卢姨娘出身青楼。
叶云涛和叶蓉此时刚过来没多久,正好听到梅山长说的这句话。
“怎么回事?”叶云涛问。
“二老爷,请您相信我,这不关我的事!”卢姨娘瞬间换成一副柔弱的样子,“这梨汤是我炖的,也是我亲手送到大夫人屋里的,可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这汤炖了大半个时辰,我中间有事走开过好多次,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二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作主!”
她捂着脸委屈地哭,“我要是想害大夫人,何必在梨汤里下药给自己留下祸根,在别的膳食里下药不是一样?”
卢姨娘捂着脸,心里却忐忑不安。
叶梨逼她对付方婉柔来打击大房,她思来想去,觉得唯有这个办法最有效。
叶云琅对方婉柔感情极深,若是被叶云琅亲眼看到方婉柔和别的男人一起,定会痛不欲生,一蹶不振,大房就会从根基上垮了。
于是她给方婉柔下烈药,又趁机在外放火,打算让高扬与之颠鸾倒凤之际被下人们抓到。
为了让方婉柔不起疑心,上次她给方婉柔送梨汤时,故意在里面少放了一味重要药材,让方婉柔的咳嗽不断根,让她今天送梨汤的举动合情合理。
但她哪知,上次送梨汤时,被叶渺发现里面少了药材,判断她别有所图。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她再送到柏来院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人碰。
叶云涛很快就相信了她,“大嫂,我觉得卢娘说得对,您看这是不是有误会?”
“是不是误会,再审一审不就知道了?”方婉柔微笑道。
“大嫂的意思是...”叶云涛问。
话落,只见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被人押着过来了。
“大夫人。”一名护卫道:“这个卢姨娘的丫鬟小如,偷偷埋药的时候被小人抓到。”
他将一团上面还沾着雪与泥土的纸,双手奉上。
赵嬷嬷上前接过,将纸打开,递到梅山长面前。
梅山长闻了闻,“没错。”
叶云涛面色一黑,旁边的卢姨娘更是面色苍白得摇摇欲坠。
“这个外院的小吴,经审问,承认柏来院外的火是他放的。”
叶云琅走到小如和小吴面前,厉声道:“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久经沙场的凌厉气势,如一座山一样压下来。
让本就跪在地上打颤的小如和小吴,顾不上地上薄薄的雪,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是卢姨娘吩咐小人(奴婢)这么做的,小人(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奴婢是服侍卢姨娘的,卢姨娘的话,奴婢不敢不听!”
“求大老爷大夫人饶命!”
叶云琅眸中浮起浓烈的杀机,若不是喵喵发现问题,若不是他们早有防备,今日这一劫,他们能躲过吗?
他简直没法想像万一躲不过,方婉柔会如何,他会如何,他们大房一家又会如何?
叶云琅愤怒得无法自己,“来人,将这两个吃里扒外、陷害主母的狗东西,重打五十大板扔出去!”
对比他的愤怒,方婉柔面上平静许多,“卢姨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话刚落,啪!
卢姨娘脸上多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
叶云涛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怪我一时耳根子软,才让你这种祸害进门!丢尽我临安侯府的脸!”
他说完一撩袍脚跪在地上,“大哥,大嫂,这事是我管教不当,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想怎么处置这个贱人,我没有半点意见!”
叶云琅想说什么,被方婉柔拉住,向叶青石方向一点下巴。
意思是说叶青石在,这事由叶青石处置比较好。
好久没出声的叶青石沉声问道:“卢姨娘,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做的?”
叶云涛听得此言,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卢姨娘成功,大房崩塌,这爵位十有八九会落到他二房头上。
谁是最后得益人,谁便最有可能!
卢姨娘又是他屋里的人...
“阿爹,儿子发誓,这事跟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云涛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又对着卢姨娘怒吼,“贱人,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自被叶云涛打了一巴掌后,卢姨娘便一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
另外半边脸因为发髻散开遮挡住,竟是让人瞧不清她面上嘲讽的神情。
叶云涛什么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若这事她成功了,叶云涛定会欣然接受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若失败了,则会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反正他从来不知道此事,也没让她做过此事。
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而已!
早知道是个没担当的男人,如今亲眼见识,卢姨娘还是忍不住寒心。
“没人指使,我就是嫉妒大老爷与大夫人伉俪情深,想打碎他们的幸福。”她平静道。
“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叶云涛骂了一声,对着叶青石忏悔,“阿爹,儿子错了,当初不该不听阿爹的话,执意要将这个贱人抬进门!今儿儿子就当着众人的面休了她,阿爹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叶青石道:“来人,将这两人关入柴房,明日送去衙门!”
“是,老太爷!”
“大丫头,回去好好看着阿恩。阿琅,替我招呼山长大人。”
叶青石看着地上的叶云涛,面无表情,“你,跟我去书房!”
——
雪花飘飘扬扬,越下越大,随着夜色加深,气温越来越低。
柏来院外所有人散得干干净净,白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也掩盖了罪恶。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柴房的门,是几块木板拼成的,漏风。
冷风夹着雪花呼呼的往里面灌,就着外面微弱的灯光,能看到里面两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都怪你,将我害到这步田地!”高扬忿忿不平道。
卢姨娘本来低着头面无表情,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抬起头,讥讽道:“怪我?是我让你上门来敲诈我?是我让你被五小姐绑了为了活命,说出我自入青楼便不能生育的事实,让我被五小姐威胁为她做事?是我让你鬼迷心窍,答应来合演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