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身形,也是熟悉得很。
卫老夫人正要深思,耳边传来太后平静的声音。
“当年皇上杀死先帝这件事,哀家亲眼所见。”
卫老夫人倒抽口气,她以为是赵国公或者宁国公等人拿出证据来,没想到却是太后亲口承认。
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卫老夫人只觉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皇室中人,果然凉薄得可怕。
“皇上,你将先帝杀死后,心慌之下准备逃走的时候,是哀家拦住了你。”
太后道:“哀家不只拦住了你,还将当时在外面的太监宫女全部抓起来处死,不让此事走漏半点风声。对外宣称先帝暴毙,千方百计将此事瞒了下来。”
“若不是哀家,皇上你早在当年,便会以谋杀先帝的罪名被处死。”
说到最后,太后语气明显有几分激动。
当年想方设法要瞒下的事情,要保住的人,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她会做为唯一的证人,亲口说出来。
将她要保的人,亲手推入深渊。
“这些年来,哀家内心备受煎熬,可哀家从来没有后悔过。”
太后看着皇上,神情悲愤,字字如泣血,“因为皇上你是哀家的儿子,是从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大哥曾多次让哀家以此事来要挟你,让你将皇位传给大皇子,可哀家舍不得,因为你是哀家的儿子!”
“如今,皇上冥顽不灵,哀家不得不说出实情。”
最后太后心有不忍,移开双眼,声音带着两分颤抖,“皇上,你别怨哀家。”
这时大护法突然神色一正,双手拱起高举过头,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有请,斩龙使!”
卫老夫人心头一惊,叶渺来了吗?
四处张望之际,只见红衣女子缓缓走上前,揭下帽帷,“本使在。”
卫老夫人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
“叶渺”露出真容不过片刻,又将红色帽帷戴上。
皇上亦是惊了一惊,“叶三小姐?斩龙使?”
“正是!”大护法道:“正使大人的母亲方婉柔,正是东方家族的后人。”
“这里另外两位护法可以证明正使大人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卫老夫人和三护法,卫老夫人犹豫了一下上前,“大护法所言不错。”
那“叶渺”瞧着有些奇怪,但大护法的话没错。
三护法亦道:“方家正是东方家族的化名。”
大护法往中间一站,气势凛然,“南宫衍听令!”
南宫衍是皇上的名字。
大护法一字一字,拉长语调:
“南宫皇室南宫衍,杀害先帝,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罔顾国法,不配为帝。”
“现请正使大人行使太祖赐下之权利,除下南宫衍身上之龙袍,贬为庶人~!”
“叶渺”缓步上前,直至皇上面前,“请除衣,皇上。”
太祖祖令,无人敢违。
皇上将手放在腰带上,似要解下,下一刻,他突然看着“叶渺”道:“如果朕说,朕没有杀害先帝呢?”
“叶渺”楞了楞,下意识往大护法的方向看了一眼。
“太后娘娘已经亲口说出当年实情,如果不是皇上,那是谁杀的先帝?”
皇上微微扭头,目光深远地看向太后。
“先帝不是朕杀的。”
“杀死先帝的人,正是太后娘娘,朕的母后。”
所有人大吃一惊。
“皇上,请慎言!”赵国公大声道。
“母后,”皇上幽幽道:“当年儿臣失手将父皇打伤,心神大乱想要逃离之际,母后带人赶到,抓了知情的宫女太监,并安抚儿臣,表示一切有母后在,绝不会让儿臣死。”
“随后母后派人将儿臣送回东宫,儿臣第一次杀人,还是杀的自己的父皇,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于是又悄悄去了太和殿。”
“哪知在外面的时候,儿臣听到里面传来父皇微弱的求救声,他在求母后召太医过来。”
“儿臣当时害怕不已,不敢进去,悄悄的从门缝里往里面看,结果看到母后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地刺入了父皇的脖子,直到父皇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儿臣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怕被母后知晓,死死捂着嘴回到了东宫。”
“母后说,因为儿臣是母后您的儿子,所以母后您将此事瞒下了。”
皇上看着太后惊恐的神情道:“儿臣想告诉母后,当年的事情,儿臣都知道了。”
“是母后您在后面出谋划策,让父皇毁了阿甄的一生,也毁了儿臣的一生。”
“可您是儿臣的母亲,儿臣想为阿甄报仇,可儿臣怎么能大逆不道,亲手杀了一心为自己谋划的生母呢?”
“自小到大,母后对儿臣的好,儿臣一直记在心里,儿臣软弱,下不了手。”
“所以儿臣只能疏远母后。”
“可现在,母后既对儿臣不仁,儿臣也无须对母后慈悲了。”
“先帝,是太后娘娘杀的,朕亲眼所见。”皇上道。
万寿宫里,再次静可闻针。
这次不只有卫老夫人和三护法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惊了。
宁国公也好,赵国公也罢,甚至皇后和宁贵妃,都只知道当年先帝之死,是皇上为了裴甄报仇,激愤之下,失手杀了先帝。
可万万没料到,他们会从皇上口中,听到另一个版本。
“皇上,您这是诬陷!”
赵国公第一个反应过来,“皇上可有人证?若无人证,这便是诬陷,诬陷自己的生母,罪加一等!”
不得不说赵国公脑子相当灵活。
从太后的脸色中,他已经看出,皇上所言句句属实。
但太后行事,向来不留任何把柄。
不管当时她杀先帝时,有多少人看到,他相信太后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任凭皇上怎么说,这件事也绝不可能成立。
哪知皇上平静道:“朕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