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院子里的丫鬟嬷嬷纷纷惊了一跳,看他杀气腾腾的,只以为强盗来了。
宁祥郡主听到动静,走出门来,却是一脸冷漠。
“怎么,你来为你的夫人向我兴师问罪的?”她微微昂起脸来,这么问他。
他冷笑一声,走到近前。
“赵宁祥,为什么这么对我夫人,她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竟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她?”
宁祥郡主盯着他,胸脯微微起伏,脸上仿佛透着红晕,眼中仿佛有悲哀又有绝望。
“为什么!”他忽然低吼出声。
他不明白,难道他曾对这个女孩儿有过什么不恰的表示吗,以至于让她这般对待自己的杏花?
宁祥郡主看他竟然这般,忽然笑了。
“我不甘心,真得不甘心。其实当时宝仪许婚给你,我就不甘心,可是我认了,宝仪我没法比,即使同是皇家的女儿,可是她爹当了皇帝,我爹没当,我就没法比。可是她呢,凭什么?就凭她早早地被卖到你们家当童养媳吗?她真得明白你吗?知道你当年在沙场上受过多重的伤,知道你曾为了能够攻下一座城多么绞尽心思彻夜难眠吗?她懂吗?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不懂,就是命好,被放在你们家养着而已,她就是个乡间愚妇,如今却跑来,生受你这夫人的位置!”
她正说着,萧战庭却忽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可是用力不小。
萧战庭本就是个武将,沙场之上,出手就是要人命的力道,更何况这宁祥郡主不过是个闺阁弱质女辈,如今被这么一巴掌打下去,只打得身形趔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最后犹如一块破布般狼狈地摔在了台阶上。
周围风住了,气息凝结了,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们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她们都知道,闯进这后院的,不是别个,正是那大名鼎鼎的镇国侯萧战庭。
那是沙场上嗜血如命的人物啊!
如今,他却闯进来,直接给了自家郡主一巴掌。
宁祥郡主半趴在台阶旁,一袭秀发掩映了她苍白的面容。待到许久过后,她才颤着身子,慢慢地抬起头来。
当她抬起头来时,面容惨淡,唇角流血,那眼神却是仿佛淬了冰一般地冷沉。
“萧大哥,你打我?”
“我萧战庭原本不会和你这样一个闺阁女子一般计较,即使你上次设下毒计害我夫人,我也并没有说过什么,只是请你父亲将你远嫁,免生后患。可是不曾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夫人使下毒计,如今更是害得她——”
想到此间,萧战庭鄙薄地望着地上的女人。
“你自以为出身高贵,便能天生高我夫人一等,殊不知,在我萧战庭眼中,世上女子,唯我夫人也。便是当初我无奈尚宝仪公主,也从来没有想过和她真得做成夫妻,更何况你。”
他语气中充满了讥诮和厌恶,这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有过的。
他出身贫贱,又看过不知道多少生死,纵然飞黄腾达了,可是依然明白人之无奈,每个人做事总是有自己的不得已,凡事并不愿意和人太过计较。
更何况宁祥郡主不过是个小姑娘,他更不至于对她下这样的重手。
可是如今他却想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言语来刺伤地上这个被他痛打了一巴掌的女人。
宁祥郡主听得此言,咬着牙,兀自呆了半响,最后她终于颤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风筝。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风筝,上面画了一个小人儿。
“难道,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吗?难道你当年跳上树去,将这风筝取下来给我时,是怎么对我笑,是怎么摸着我的头发,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第81章
萧战庭是一个总是沉着脸的青年,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她刚刚丧母,性子内向,见到这样一个人,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可是他跳上树去,犹如盖世英雄般将那个风筝取下来送给自己,又用那样温柔的眸光对着自己笑,仿佛自己是他眼里的珍宝一般。
她永远永远不会忘记,当阳光从树梢间细碎地投射过来,洒到他眼里时,那里面跳跃着的点点暖意,那是她自母亲走后第一次感到的温暖。
萧战庭望着沉浸在回忆中的宁祥郡主,默了片刻后,接过来那风筝。
看到萧战庭接过去风筝,宁祥郡主忽然一下子崩溃了。
她再没了之前强装出来的冷漠和绝望,反而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对我也曾好过,为什么如今却视我为蛇蝎?她为你养儿育女,难道我就不能?她便是再好,年纪也大了,更不识字,怎能抵得上我?”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脸面,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裙:
“你若喜欢我,我便是你的,你可知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萧战庭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女人。
她确实很年轻,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穿着一身鹅黄的衫子,娇嫩嫩地半趴在那里,眼里含着泪,唇角带着血,却无怨无悔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只要招招手,她就会扑到自己怀里。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比这个更让人满足的事情吗?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堂堂郡主,是金枝玉叶,是皇家血脉。
其实男人们都想娶个郡主到家,既不会像娶了公主那般诸多擎肘,又能让这郡主给自己生儿育女,让自己的子孙融入了皇家的血统。
所以任何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很难拒绝一个郡主这般的哀求。
宁祥郡主狼狈地仰起脸,满眼的哀婉和祈求。
她是已经没有退路的了。
嫁到岭南,她宁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