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广元的设想,骑兵部队的扩编绝对是势在必行,这五千多匹战马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可以勉强组建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兵部队了,那些出身辽东的老兵很多人都有骑术基础,强化训练一下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听了赵广元的计划林风立即点头答应,不过对于辽东老兵的拨调却打了折扣,到底现在家底很薄,这些老兵实际上就是军官预备队,多少也得给新军留种子的。
关于军队的建设林风是个外行,虽然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但也不见得对军事高招。战争形式发展到了十七世纪已经成为了一门科学,里面的各种学问绝对不是看了几本书就能明白的。
林风接下来的绝对却让旁边的将领大吃一惊,他决定把自己的中军和新兵合编,组建一支八千人的纯火器部队,其中炮兵二千人火枪兵七千人,单独成军拨给瑞克训练,任命原步兵将领王大海为瑞克的副手。
当林风刚刚把这个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堂上一片哗然。这种编制在当时来说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根据明朝的经验来讲火器部队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从历史遗留的经验教训来看,那些只敢远远开枪放炮的部队绝对是些垃圾兵,历史证明,他们肯定不是来去如风、强弓劲弩而且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的对手,实际上明朝的火器营似乎也的确是被八旗铁骑打得稀里哗啦,从来没有取得过什么象样的战绩,军官们包括周培公都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如果按照林风的思路发展下去的话,部队很可能走上明军的老路,以后面对清军不敢出城野战专门靠红夷大炮过活。
对于这个担忧林风根本不屑一顾,虽然他不大懂军事,但火枪比弓箭厉害的道理倒是是知道的,眼下装备的虽然是比较落后的火绳枪,但以后可以想办法换装,现在欧洲商船在东亚的海面上来来去去,自己手头足足有五千万两银子,还怕没有火枪用?而且北京城内就有现成的工匠区,康熙为了应付战争吩咐工部特意关照过,经周培公的介绍产量着实不错,虽然作坊式的生产比较落后,但一则都是熟练工匠二则人数巨大,想来供应部队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风对瑞克也有相当的信心,根据这么久的接触来看,这个有过实战经验而且非常敬业的欧洲军官一定可以训练出一支近代化的部队来——退一步讲就算没有瑞克林风也会建设火器部队,难道欧洲人天生就会开枪打炮么?什么事都得慢慢摸索着来,失败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什么都不干那就一切归零了。
这个议题在林风的强力坚持下终于决定下来,这样一来军队就初步被分割成三大块,一块是赵广元的骑兵部队,一块是林风的火器部队,另外一块则由刘老四为主将、周培公辅佐的步兵,总兵力大约一万八千人,而且绝大部分是新兵,很难说会有什么战斗力,看来没有两三个月的强化训练恐怕连战场都拉不上去。
不过这些困难显然没有影响到与会诸将的信心,现在京城打下来了皇帝也杀了,难道还怕什么总督巡抚?这些军人的思维此刻变得非常简单,总之现在人马上万还有这么多大炮,怕得谁来?!
与将军们兴高采烈的神情相比,在场的两个文人就显得严肃多了,周培公看着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将领,欲言又止,林风看在眼里,笑笑的问道,“培公有话就说嘛,这不是在开会么?!”
周培公和陈梦雷交换了一个眼色,站起身来,郑重的道,“将军!您看我军是不是应该有个名号了?!”
“名号?!什么……名号?”林风呆了一呆,没有反应过来。
“昔日连陈胜吴广反抗暴秦都自号‘张楚’,我军堂堂之师现在却……”
“哦,原来是这个!”林风恍然大悟,想了一下却有些犯难,这个东西是很讲学问的,若是起得不好恐怕会让天下人笑话,林风来自后世,学的东西不少,数理化当然强古代人一截,但涉及到传统古典的玩意却只能干瞪眼,别说取军名国号,恐怕连给自己起个字号都很为难。他踌躇半晌,不禁苦笑道,“这个嘛……不知道两位先生有什么主意?!”
周培公和陈梦雷对视一眼,站起来齐声笑道,“主公大才,我等唯主公马首是瞻!”
大才个屁!眼见他们都推脱着不肯出主意,林风不觉苦笑,这个周培公一直以为我是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哪里晓得我连繁体字都看不大懂,他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后世的无数小说电影,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回最时髦的叫法应该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江山”,若是打这个旗号应该会有不少人拥护吧?心中拿定主意,一拍脑袋,“算了,扯得太远不划算,干脆叫‘汉军’好了——反正是赶走鞑子,夺回咱们汉人的江山嘛!”
周培公呆了一呆,失声道,“‘汉军’?这怎么可以?!”他急忙走上前来小声道,“将军,您可是姓林啊!又不是姓刘,这……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不姓刘就不能叫汉军?!这是什么道理?”林风奇怪的看了周培公一眼,这个人才能很好,但还是又点食古不化,“咱们不都是汉人么?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还讲这一套?”
看着周培公和陈梦雷满脸惶惶的样子,林风觉得自己得唱唱高调了,不然这两个家伙肯定不服,“两位先生以为,我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利禄么?!——这么多兄弟抛头颅洒热血,难道就只为保我林某人的富贵?!”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个个脸色古怪,前段时间在浙江的时候这位林大人还兴致勃勃的准备为大清效力,这会时移势转就马上大义凛然,的确不能不让人惊异非常。不过这时当然不会有哪个傻瓜跳出来揭露他。
“所以我林某人绝对不会专顾一己之私,只要能赶走鞑子,谁坐江山我都没意见,那既然是这样,又何必讲究姓什么叫什么?——我看咱们的名号就叫‘汉’,没别的意思,汉军就是汉人的军队,专打鞑子,替咱们汉人出气!”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气势,堂内的一众军官马上跳出来叫好喝彩,一时间气氛热烈之极,周培公看了看陈梦雷,无奈的苦笑道,“……也好,嘿嘿,汉军、汉军,其实……也还不错!”
陈梦雷见林风已经下定决心,笑笑着附和道,“其实‘汉’号一说也没什么不妥,至少也算源远流长,东、西两汉我们汉人威震四方,南纳百越北击匈奴,相传数百年无人可当,若是咱们能够成就大事,重振汉家雄风,那就是第三个帝国了!”
林风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拍陈梦雷的肩膀,随口应道,“老陈说得对嘛,嘿嘿,第三个帝国……第三帝国??!”他倒吸一口凉气,愕然道,“咝!……第三帝国?!”
“是啊!大人……有何不妥?!”陈梦雷奇怪的看着林风。
“哦,没什么……我刚才牙疼。”
第三节
凭心而论施琅这个人的长相的确有点问题,在没见面之前,林风一直以为这个在后世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一定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料见面之后却大失所望。
施琅大将军居然是个矬子,而且细眉细眼又黑又瘦,整个形象很有点猥琐。看着他那副失意的样子,林风终于明白他这几年为什么在北京混不出头来了。虽然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作为一个统兵大将也不能长成这个样子吧?若不是林风来自后世,知道他的确很有本事,恐怕也很难对他给予重视。
相对来说李光地的卖象就好多了,相貌英俊皮肤白皙,而且神态也是不卑不亢,名士派头摆得很足,且不论本事如何,但就这副外表就很令人信服。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林风都必须对这两个人摆摆姿态,清朝留下的遗产除了账面上的钱粮军火之外,还包括一大批人才,因为林风对这些被俘官员没有采取什么暴力措施,因而直至现在,肯投降林风的也大都是一些小官小吏,其他的中枢要员都处于观望状态中,所以这个‘千金市马骨’的牌子一定得打起来,因为就长远来看,这也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中国古代士人对于姿态看得很重,所谓“三顾茅庐”之类就是其中的典范,这些士人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喜欢扭扭捏捏欲迎还拒,不过就本质上来说,这个东西类似于妓院里挂着“卖艺不卖身”的牌子的**,其实既然当了**,那就总得出来卖的,只是搞搞场面营造气氛,抬抬身价罢了。
虽然如此,在这个时候林风还是显得非常之有耐心,严格的按照陈梦雷的教导走完了所有程序,总之对这两个家伙给足了面子,不过按规矩来说,林风还是得考察一下他们的见识。
“老施啊,听说你原来和红毛鬼打过交道,不知道对那些夷人的军制有没有什么了解?!”林风看着正襟危坐的施琅,笑笑的道。
施琅老脸一红,他当年干的事情相当无耻,那年他投靠清庭后,曾经勾结荷兰人进攻郑成功,虽然在这个年代没有上升到叛国高度,但到底不算什么露脸的事,但此刻林风问起,他虽然有点恼火却也不能不答,“大人,荷兰人火器犀利,很有可取之处!”
“哦?听说荷兰人准备的是燧发枪,而且阵列也非常讲究,连环换位,一波一波的连续射击,火力非常凶猛,郑成功昔年取台就曾吃过大亏——你觉得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我们中国的兵和他们打会不会赢?!”林风收敛笑容,正色道。
这个时候施琅才明白刚才林风并非是讽刺取笑他,而是真心实意的讨论军事问题,他沉吟半晌,点头应道,“大人明鉴,荷兰兵的确军械优良,部伍建制也很有讲究,当年若不是兵力过于悬殊,恐怕郑成功也打不下台湾!”
“老施,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就给你说老实话,现在我这边准备借鉴荷兰兵的方式组建火器部队,”林风笑道,“我知道你最擅长的是海战,但我军现在恐怕一时半会没办法建立海军,所以你得先委屈一下,帮我训练新兵!——听说你对火炮很有研究,我这边有支两千人的炮兵部队,现在正缺主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屈就?!”
施琅神色激动,他知道这支炮兵是林风的中军菁华,是一等一的家底部队,见林风一见面就如此信任自己,不觉心中感动,激动过去却忽然有点迟疑,“大人有所不知,施琅平生所学,最得意的便是战船,这火炮虽有所涉猎——但舰炮与步军火炮大有不同,恐怕介时……”
林风笑嘻嘻的挥挥手,打断了施琅的推辞,“我说老施,咱们当兵就喜欢直来直去,你也别扭扭捏捏——不会可以学嘛,这炮打得多了不就慢慢准了?你慢慢试着,我这边没别的,就是大炮多、炮弹足,而且城里还有匠户棚,你放心练兵,我就不信你老施连个炮都学不会!”
“大人委以重任,卑职定当……”施琅急忙站起身来,一张黝黑的瘦脸上满是感动,正准备慷慨陈词一番。
“别别别!”林风最怕这一套,急忙摆了摆手,他苦笑道,“老施,咱们以后就是自己弟兄了,说这话寒碜,大伙心里有数就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委任你为汉军炮队统领,直属我的中军!”他想了想,补充道,“我知道你和郑家有死仇,既然是自己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记下了,你放心,以后咱们总得对上郑家,你有的是机会!”
这话摸头不知脑,林风眼下的状况很差,难说以后会怎样,这时候对千里之外的台湾放狠话倒有点可笑,但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想起他夜袭北京一举灭亡朝廷的壮举,施琅半信半疑,不过心中却很是感激,当下抱拳谢道,“多谢将军厚爱,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施琅逊谢过后,林风立即命令亲兵带他去接管炮兵部队,转过眼朝右手边的李光地看去,在刚才和施琅说话的时候,李光地表现得很有修养,一直悠悠然不慌不忙,林风抱拳赔罪道,“刚才安排施将军,倒让先生久候!”
李光地急忙站起,回礼笑道,“无妨,现在形势危机,当以军事为先,主公多虑了!!”
这个人还真的和陈梦雷一个裤裆,连主公都叫上了,林风心中微微一笑,轻松下来,当下一拍脑门,夸张的大笑道,“哎!原来李先生也是爽快人!果然跟老陈一样,大伙正对胃口!——别站着,坐下说坐下说,自己兄弟嘛,不用来这套。”
其实林风虽然不太懂清代的士人礼节,但到底也是大学生出身,自然也不算粗人,之所以表现得比较粗鲁,是因为林风觉得这样容易拉近距离。
这个东西其实也有点小窍门,好比第一次见陈梦雷那样,头几句问答必须得文绉绉的,不能让这些文人小看,要表现得象是饱读之人,而认识之后就得粗鲁起来,因为这样符合读书人对统兵大将的看法,亲切的粗鲁会让人觉得亲近信任,感觉仿佛很是性格相投。综合来说这个手段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因为认识的时间并不太长,没什么时间去拉交情,所以也不得这样做。
李光地笑着拱了拱手,林风笑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老李,咱们现在诸事草创,我想要你帮我把顺天府管起来——培公这个人长于军事,放在那里真是浪费,何况他还是刘老四的副将,眼下正在练兵,军队里一大摊子事要等他去干!我看你和老陈就辛苦一下,把北京给我打理清楚!”
李光地并不推辞,再次站起来道,“主公有命,李某怎敢不从!不过北京为满清窃据多年,我军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取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