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恶?!”林风吃了一惊,愕然道,“哪里还有首恶?!”
“建酋努尔哈赤以及皇太极罪大恶极,屡屡犯我华夏,杀戮汉民,其陵墓依旧安然无恙,岂不是逍遥法外?!”
“扯淡!”林风摆了摆手,正色道,“纪云,做人不可太狭隘,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虽为仇敌,却也是当世英雄,咱们不能那么下作!”
“非也、非也!”汪士荣忽然诡异一笑,举步上前,轻声道,“某有一计,正用得上此二獠尸骸!”
林风吓了一跳,怔怔的瞧了汪士荣半晌,神色犹豫不定,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哑声道,“还请先生明言!!”
“启禀主公,如今天下分崩离析,清廷覆亡无日,之前我军流言天下,令其遗留之声威亦荡然无存,如今更是被我军攻入旧都,故某以为,缔其王统国号,正是时也!”汪士荣眉飞色舞,侃侃而言,“某献与主公一计:主公可遣一偏将,令数千民夫发努尔哈赤、皇太极之丘,然后宣其罪状、传其尸骸于天下,明言曰:若各地督抚再有奉满清旗号者,日后皆为我大汉之死敌也!”
林风皱眉道,“他们一直就是我们大汉的死敌,先生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汪士荣微微一笑,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如今吴三桂占江南、尚之信占广东,郑经占台湾、福建,杨起隆糜烂数省,葛尔丹大军西来,连科尔沁也叛盟绝交,如今连根本之地都为我军所攻占,主公以为,清廷还有什么希望?”他眼中抚了抚颌下胡须,眼中露出一抹凶狠,“如今清廷所依仗者,汉军绿营军也,八旗子弟碌碌腐朽,不值一谈,汪某所献之计,正是针对这些三心二意的汉人官吏、绿营伪军——主公大可传檄文于四方,令满清仅存之各行省必须蓄发去辫,尚汉服,若有不从,他日天兵一到,必定戮其全家、灭其宗祠、掘其祖坟,绝全族血脉!!!”
听到如此凶狠的政治宣言,饶是林风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死死的盯着汪士荣,不能置信的道,“难道纪云教我与天下人为敌?!”
“甚么‘天下人’?!”汪士荣不屑一顾,“昔日满清下令剃发易服,天下还不是四分五裂,这个‘天下人’又曾如何?!还不是乖乖就范?!”
林风心中踌躇,朝堂内诸将望去,一众将领一齐低下头来,躲避他的目光,一时苦恼万分,无可奈何的笑道,“此事……此事……确实太过惊世骇俗了罢?!……”
汪士荣正色道,“主公若要兴王霸之业,为天下仰望,非得行如此非常之事不可!”他瞥了林风一眼,低声笑道,“昔日多尔衮亦是如此号令天下,难道主公连区区夷酋也不如么?!”
明知是汪士荣相激,林风也忍不住心中恼怒,一拍桌子,喝令道,“慕天颜,本王令即刻率五千民壮,把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坟挖了,把尸首给老子拖出来!!”
待慕天颜凛然奉令,他一把抽出长刀,斜指天空,怒声喝道,“寡人……”环首四顾,汉军诸将齐齐跪伏,“……地不过千里;邑不过数十;兵不过十万;然神州上下、大江南北,谁敢当吾雷霆一击?!!!”
第四章 激情燃烧的岁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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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帝国东升
第一节
经过残酷而惨烈的战争,中国大陆东北部地区勉强恢复了大体上的和平,在以林风为首的大汉军事集团的军事打击下,满清政权在山海关以东的势力被连根拔起,除了本身拥有的满、汉、蒙八旗军队全军覆灭外,其维持统治的上层贵族阶层被全体处决,而这个带有浓厚殖民色彩的封建军事政权的统治基础“八旗”也被勒令解散,其中辽阳的数万八旗平民被汉军屠戮一空,而其他分布在沈阳、兴京、丹东等地区的八旗人丁也被汉军俘虏,经过汉军高层的激烈的争辩和驳斥,这将近二十万平民被剥夺了所有的财产和政治、人身权利,其中六万人沦为奴隶,作为战利品赏赐给军队,而剩下的十四万人则被遣散、迁徙至辽东地区安置,此时北国冰封,大雪茫茫,这些饱受战争摧残的八旗妇孺在军队的押解下在雪地里艰难跋涉,一路死伤狼藉,而灾难却不仅如此,作为战败者,他们即使到达了安置地,也将受汉军各地地方衙门监视居住,三代以内以“贱民”的资格生存,除了忍受沉重的赋税之外,亦不得为吏、科举和擅自离开居住地或者十户群居(即相互之间不许往来,不允许十户以上家庭居住在一个地方)。
空前血腥和残忍的民族报复战争在累累尸骨之中逐渐落下帷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个新兴的民族,八旗在政治上已经被完全消灭了,汉军政府在原八旗的领域上比照宁锦模式组建了“奴尔干都督府”,依惯例,由汉王林风兼任奴尔干大都督,而当政权架设完成之后,汉军政府又陷入了驻防兵力不足的困扰之中。
这场连绵近半年的战争,汉军虽然获得了空前的胜利,但自身亦付出了沉重代价,仅林风亲自统帅的北征兵团,就有将近两万人的伤亡,其中尤以原大汉骑兵第六军为甚,这支骑兵部队在战役开初的一连串的在阻击战中伤亡过半,其主力第二旅甚至为清军朋春部队成建制的歼灭,最后不得不被迫取消番号,与林风的近卫骑兵部队合并成近卫骑兵第二军。经过确切统计,在整场战役中,汉军骑兵部队一共战死、失踪、战伤兵员五千二百六十二人、损失战马七千零十二匹;而火枪部队和炮兵部队伤亡相对较轻,合计损失兵员一千四百余人,枪械毁损、报废近四千六百余杆,大炮三十二门,此外,因为辽阳攻防战的局部失利,随军的民夫丁壮亦有一万两千余人的伤亡。
大汉政权自建立以来,军队一直就是这个军事集团的重中之重,而在总参谋部组建之后,经过长时间的修订补充,汉军的军事制度也逐渐演变得严谨非常,根据制度规定,汉军各支部队的番号组建、兵员和军械补充全由总参谋部直接管辖,其各种征兵令和动员令更是必须要经过汉王允许,擅自补充的部队一律以谋反论,而且即算是征召、招募而来的新兵,也必须在北京丰台兵站、马庄兵站等经受为期四个月的统一训练和“忠君教育”之后,才能补充进各支部队,所以当奴尔干都督府搭建完毕,虽然各路文职官员陆续自北京到任,然而其驻防此地的部队和将领人选却迟迟不能产生。
从理论上来说,目前大汉政府所辖的关外大地,西起山海关、东至鸭绿江、北至哈尔滨南括辽东半岛的广大地区,其所有的驻防部队仅仅只有平辽中郎将王大海的大汉步兵第二军以及宁锦都督府直辖的两个火枪旅,总兵力堪堪一万三千多人,相对于这广阔的领土,军力显得尤为紧迫。
其实针对这个难题,汉军部队中并非没有合适的部队和将领,在一众官员和军官乃至林风的心目中,均明白适合这个职位的只有马英,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在林风面前推荐马英出任这个职位。
无可否认,大汉建威中郎将马英战功赫赫,且自身武艺高强,不论是军略或者临阵指挥在汉军众将之中都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更尤为难得的是,他本人就是辽东本地人,在投效汉军之前就纵横辽东,熟悉关外的地理气候,君臣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缄默,只是因为他的出身。众所周知,马英出身绿林,在投效大汉之前在辽东宁锦一带啸聚山林拥兵割据,野心勃勃有辽东王志气,甚至在汉王殿下屈身招抚的之时,亦曾屡屡煽动他们对抗天兵,如此之人,谁敢担保这位将军在出任一方大员之后不会故态复萌兴兵作反?
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林风身边的一众谋士官员,即算汪士荣这等胆大包天的狂士,也不敢对林风提出任何建议。而且更令人为难的是,林风也感觉这类事情也不好去咨询某个手下,眼见辽东日益寒冷,三军不宜久滞,这个问题已经不能拖延下去,万般无奈之下,林风只得单独召见马英,事已至此,如果不尽快解决,此事必定会成为马英及其他手下辽东军系的一块心病,即使没有异心,也迟早会被逼出异心来。
经过这十来天的修养,马英的气色好了很多,在之前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因为身先士卒领头冲锋的关系,他曾身中数箭,脸上甚至还被蒙古兵剁了一刀,不过幸好体质强健,恢复得很快,此刻头上纱布揭去,一道狭长的伤疤从右颊延伸至眉心,雪白英俊的脸膛看上去有些狰狞。
“建威中郎将马英,拜见主公!”马英微微转头偷窥,诺大的沈阳府衙大厅空空荡荡,只有自己和林风两个人,心中大为安慰,绷得冰紧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哦,起来、起来——坐下、坐下!”林风亲手搀扶,拉着他的手,在大厅一侧坐下,微笑道,“马将军,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所为何事么?!”
“末将不知,请主公明示!”
林风微微摇头,笑道,“我说小马,咱们在一起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几个月,难道你还不知道本王的为人?!——爽快点罢,都是厮杀汉子,推来诿去好生没趣。”
“……”马英神色一动,稍稍抬起头来,朝前方凝视良久,嘴唇蠕动,却也终于一言不发。
“好吧,还是我来说,”林风苦笑一叹,“这次咱们大汉平灭盛京八旗,开奴尔干都督府,准备设驻防将军,本来这个位置是非你莫属——”他瞟了马英一眼,笑道,“不过大伙儿怕你造反,所以都没有附和……”
“末将忠贞无二,天地共鉴,还请主公……”马英猛的跪倒,怒声大喝道。
“请起、请起……”林风笑吟吟的再次将他搀起,按到在椅子上,“我这个人是个爽快人,那些子书生总是明里暗里叫我弄什么‘帝王之术’,嘿嘿,老子偏偏不信,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来去明白,何必耍那些不三不四的阴谋诡计?!”
他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马英,“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本人的意思——马英将军,你是想跟随在本王身边统领近卫军,还是想留在关外独当一面?!”
“末将愿追随主公左右,建不世功业!!……”
林风微微一怔,转过头去怔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难道现在的辽东好汉,竟然沦落得不敢说真话了么?”他大笑道,“当年本王与你会猎于山海关外,大军对垒,将军雄姿英发纵横睥睨,怎么今天变得如此猥琐?!”
马英顿时血往上涌,一张白净的脸皮霎时涨得发紫,猛的抬头与林风直视,怒声道,“主公,既疑我马英不忠,又何必出言挑拨?!”
“将军息怒,本王从未疑你不忠,不然今天也不会叫你过来!”林风随意的摆了摆手,“本王要听你说真话!!”
马英抱拳一礼,凛然道,“主公要听末将说真话,那马英就给您讲真话——没错,末将确实想独当一面!”他眼睛一瞬不瞬,直视林风,“只是怕主公怀疑咱有二心,日后会造反!”
“好汉子!老子就要听这句话!”林风击掌喝彩,站起身来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你造反?!”他微笑着看着马英,拍了拍身前的椅子,“这里是满清的‘盛京’,将军觉得,昔日盛京将军达克玛其人如何?!”
“是个厉害角色,会统兵打仗也会拉拢人心,而且也不怕死!”马英稍一迟疑,随即朗声答道。
“那萨布素呢?!”
“是条汉子,打仗厉害,要是不死,末将一定交了这个朋友!”
“那朋春呢?!”林风微笑道。
“英雄豪杰!”马英有些回过味来,狐疑的看着林风,迟疑的道,“朋春虽然是咱们的仇人,但确实是个英雄,末将敬佩!”
“是啊!这三个鞑子将军还有蔡毓荣、姚启圣等人无一不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可他们全绑在一起都不是本王的对手,”他瞥了马英一眼,傲然道,“将军以为,你会比他们更厉害么?!”
马英恍然大悟,衷心的道,“主公神威,末将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