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步惜欢在暮青身后淡道。
“不行!”暮青未回头,盯着那尸身便道,“你需要查一查,我进宫那晚被你打入冷宫的齐美人可还在?”
身后无声,只有那只握着暮青的手力道微微一顿。
“你看见土里露出的那方衣袖了吗?跟我身上的衣袍质料一样是纬锦!穿着这等华衣的人定是你宫中贵人,可人不见了,宫人总该来报你。你若不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此人许是冷宫之人。可冷宫妃嫔按宫中例制,应该没这么高的奉养吧?唯一可能的推测便是此人刚入冷宫!我入宫那晚是两天前,你将一位齐美人打入了冷宫。”
“这人只有脸暴露在外,死因尚不能推断,但他的脸很不对劲!丽蝇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产卵,人死后,若面部暴露在外,鼻子、眼睛、耳朵跟嘴会成为绝佳的产卵地,蛆虫会首先吃掉这些部位。但这张脸,各个部位看起来都被吃掉了,伤口也是丽蝇喜爱产卵的地方,这张脸很像是死前就被人毁了!”
“另外,这井的高度不对!目测只有两米,哪有这么浅的井?我可以下去将这尸体清理出来,找人翻翻下面的土,下面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暮青自顾自说着,许久都未曾听见后头有人回应,她这才回头,见步惜欢正望着她,见她望来,他无奈笑叹,“你真是朕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暮青一怔,觉得他太镇定了些,心中咯噔一声,面色一变,“你……知道?”
步惜欢一笑,没有隐瞒,“人是朕令人灭的口。”
暮青怔怔望着步惜欢,她知道,他没有说谎。
“齐成是元家安插在朕身边的人。”步惜欢懒懒倚去一旁的枣树下,晨阳透过树梢落一片斑驳在男子肩头,风华染了幽暗,“朕身边,眼线总是去了又来,杀也杀不完。朕在这帝位上坐了多少年,身边就热闹了多少年。”
男子唇边噙着的笑意有些嘲讽,树下转头望向暮青,眸底幽暗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你可觉得朕狠毒?”
“是。”暮青沉默了会儿,道。
树下,风过处,男子华袖舒卷,忽似震了震。
却听暮青又道:“我不赞成杀人,那有违我所受的教育,但你所受的教育与我不同,所以我认为你狠毒不代表你有错。你无需在意我的想法,我不喜欢将我的想法强加于人。我不赞成杀人,我自去做便可,不求别人也做得到。你即便做不到,我也不认为你有错,只要这井里的埋着的不是无辜百姓,你便不会是暴君。”
树下,男子华袖风中舒卷依旧,却似又有微震。
道不同不相为谋,世人总如此。因道不同视对方为死敌的比比皆是,却从未听过有尊重别人的不同的。如此论调,朝中都未曾听闻过。
斑驳遮着男子的眉宇,那眸底的幽暗却渐渐褪去,换一抹明亮,胜了晨光。
暮青转身往殿中走去,“我还以为宫中有案子要查,结果这么快就找到了凶手,这凶手看来是办不了了,那就回宫吧,我的包子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