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抹红影,令她远眺,遥望许久。
“圣上荒唐多年,此番为新军送行,倒有君主气度。”韩其初低声道。
“你怎知不是心血来潮?我可听说征军之时,美人司的太监们日日去兵曹衙门前瞧人,为他强征男色。哼,此等昏君!”章同冷哼一声。
暮青望向他,只一眼,眸中清冷刺人,“听说之事也能尽信,脑神经元只有一个?”
章同一愣,听不懂。
暮青问:“我觉得兄台头脑简单多管闲事性情偏激,你真是吗?”
章同大怒。
暮青又道:“我看兄台,如兄台看圣上。你若觉得我不了解你,凭什么以为你就了解圣上?传闻断人,头脑简单!背后论人,小人所为!”
“你!”章同听了暮青前段话,本有深思之意,听见后话,顿时怒从心起,气极反笑,“我小人?怕是有人穿了士族华衣也成不了士族,便想着另寻他法吧?只可惜,上错了船,我看你应去顾老将军船上,说不定便不必去西北了,直接入了圣上行宫。只不过,依你之色,怕是入了宫也只能当太监!”
“你的脑子,到了宫中,玩不过太监。”暮青口吐一刀,直中章同胸口。
章同一口气闷住,险些吐一江血。
暮青不再理章同,目光再度放远,远眺那江中大船,望那一抹红影,她想说,面具已用,甚好。她想说,药膏已收,多谢。她想说,饭菜不错,很香。可最终只能遥望,一腔临别话留在心中,散在江风里,渐渐随了船,远去。
五万将士渡江,分了几批,几日才都过了江。
江北至西北,走官道有两千里之遥。新军并未走官道,过了江便直接入了林,林中行军,比走官道近,翻山越岭,更利于练兵。
大军浩荡,丛林行军,一路往西北。
山林行军,操练强度之重非校场练兵可比,全军负重十二石,有路日奔百里,无路伐木而行。
千里练兵,用时二十三日,进入了青北地界。
青州乃大兴北部州府,三万大山,延绵不绝,峰顶常年积雪,峰下山林茂密,山中景致壮美奇丽,新军却无心闲赏,傍晚停军扎营,所有人都累瘫在了地上。
晚饭时光是新军这些日子以来最得闲的时候,升火设灶,两伍一灶,围着篝火,闻着米菜泡饼香,火光彤彤映红了新兵们的脸,疲顿与生机并存。
起初林中行军,一到了扎营歇息的时分,众人总免不了抱怨操练苦累,时日长了,该抱怨的都抱怨了,也就觉得这话题乏味了。操练日日有,新兵们很快学会了苦中作乐,饭时围坐在一处,从聊家事到聊家乡趣闻,恨不得将自己肚子里那些事都翻找出来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