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一愣,抬眼望他,“不对?”
她推断错了?
“你来军中数月,瞧着元修如何?”步惜欢不答反问。
“不错。”暮青实言道,“铁马嘶,银枪舞,大漠横戈震胡虏。辕门兴,金甲荡,十年戍边英雄郎。我自幼听着民间两句童谣长大,你的多有不符,他的倒名副其实。元修虽是元家子,但心在边关不在朝堂,此人为人坦荡,英雄儿郎当如是。”
步惜欢既然问了,暮青便实言,她知道他对元家忌惮颇多,但身为帝王,看待江山人才本就应摒除私人恩怨。依她看来,元修与元家人未必一样,此人一心为国,不该因皇权与元家间的矛盾而牺牲。他若不守西北边关,大兴很难再求一战神震慑五胡,西北百姓也很难再安宁。步惜欢身为帝王,理应顾及西北百姓。
“元修为人如何,我心中有数。我问的是,你瞧着他如何?”步惜欢支着下颌望着暮青,眸光深得让她有些不懂。
暮青怔了会儿,细想了遍这问题,问:“这跟刚才的问题有区别吗?”
他刚才不就是在问她瞧着元修如何?她已经答了!
暮青有些莫名,步惜欢望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去,笑声低沉,带着些愉悦。
暮青不知他高兴什么,但说起了元修,她便想起刚醒时未说完的话,道:“你这身衣衫最好换身干净的,不然被人见着容易起疑。”
步惜欢既在大将军府中,应是乔装成元修的亲兵。元修失踪后,他的亲兵到地宫寻他,他一身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府中倒没什么,只是出现在她屋里会让人起疑。她在屋里静养,元修即便派人送药送饭,也不会派一个刚从地宫回来的亲兵。他待将士如兄弟,刚从地宫回来的兵,元修会让他们去歇着,不会让他们连衣衫都来不及换便又去干别的差事。
“嗯。”步惜欢只嗯了声,见暮青吃完了,便把碗碟收走放回了桌上,回身时道:“是该换,你也该换了,一起?”
步惜欢望着半倚榻上的暮青,笑若春芳懒。
他待她之心,他以为她已知晓,但她竟还是不懂他为何来西北。她以为他为军国政事而来,方才看着他,以看待一国之君的目光,而非看待一个男子的目光。
步惜欢半低着头,灯影绰绰,眸下剪影如画,低叹。
她太迟钝懵懂,慢慢来吧!
整整十八载,看尽人间诡诈无情,静待磨平了心。这一生,他不缺耐性,岁月长久,他总能教会她。
步惜欢半倚桌旁,抬眸笑望暮青,有些期待。
他期待她的反应。
她定会回绝,他只想知道她如何回绝。她许会一口回绝,许会寻些借口。但无关借口,他只想见她因他牵动情绪。
暮青没情绪,她点头,“好。”
“……”
步惜欢怔住,暮青下了榻来,脚下未感到虚浮让她有些诧异。她不知回关后她昏睡了几日,但以大漠到关城路程,她少说昏睡了五日。病了这么些时日,方才只喝了碗清粥,身子却未有想象中的虚弱。
这诧异只在心头一过,她便走到步惜欢身边,踮脚伸手,帮他拆了簪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