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暮青点了头,元修这才告辞,带着其余将领去他府上安顿。
人走了之后,杨氏才笑道:“圣上可真是替将军省了一大笔银子。”
她早年也是官家小姐,见过世面的。这盛京内城的屋宅,尤其是这等地段景致的,有金银也买不着,就算买着了,置办衬得上的家具摆设就得花上好一笔银两。她原以为圣上赐这么座宅子,前后两次封赏赐给将军的那两千两黄金和千两银子,光置办家具和古董摆设就得花个半数去,没想到圣上赐的宅子一应都全了,真是替将军省了!
“省下的这些银两,将军可留着应酬京中人事。”方才有外人在,有些话不便说,此时人都走了,杨氏才开口。
“我不爱应酬之事,府上不必行此事。”暮青道。
杨氏闻言又生诧异,在京中没有人情往来如何立足?
她这才体会出暮青的性情有多清冷寡淡来,不过,她是那连朝中公卿御史都敢骂的人,瞧不上攀关系走人情也是正常事。
“你可觉得跟着我会朝不保夕?”暮青抬眸问。
杨氏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瞧将军说的,您是那连公卿御史都敢骂的人,奴婢也是连二品大员都敢杀的人!还怕朝不保夕?将军不爱应酬便算了,奴婢一家跟着您,自是生死在一起的。”
暮青听了低头喝茶,杨氏说的话是真是假,她自然一看就知。
杨氏其实也是个奇女子。
“这可好,圣上赏下的金银,将军还花不出去了。”杨氏笑道,似绞尽脑汁也要把暮青的银子花出去,想了会儿,忽一拍手,“花不出去也是好事,留着日后娶媳妇!”
暮青正喝茶,听闻此言险些呛着,咳了好几声。
杨氏只当暮青是少年心性,害羞了,咯咯笑着便出了屋,过了会儿拿了张单子出来,上头列的都是需采买的东西。
刚般新宅,虽说一应家具摆设都是齐全的,但居家过日子,一些细小的东西还是要添的,比如厨房里的油盐酱醋,洒扫院子的扫把水桶,还有,暮青想住在阁楼,阁楼里的摆设还要她去瞧瞧,帐子帘子,床榻被褥,样式若不喜欢都是要换的,且被褥都该做新的,只是今天过年,没地儿扯绸缎棉花做新被褥,这些事都得年后才能办。再有,宅子里的古董摆设虽是本来就有的,也要列张单子,在暮青那儿存个底儿。
杨氏倒豆子似的说着过日子的事,暮青听着心生恍惚,她前世父母就过世得早,这辈子又只有爹,没见着娘的模样,有杨氏这么个絮叨的在身边,她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些事暮青皆不想理会,全都交由杨氏去办,自己吃了午饭便歇着了,只等傍晚元修来,一起赴宫宴。
这日晌午,元修回了家。
相国府后园风亭外,一名美妇人被簇拥在前。
妇人罗裙华琚,宝髻烟妆,明眸含泪,袖中春指掐得发白,望着那披甲进园的英武儿郎,欲迎还怕梦醒之态不似妇人,倒似未出阁的女儿。
“娘!”元修望见妇人跪地便拜,甲胄撞地,其声铿然。
“我儿!”华氏潸然,挣开婆子便与他抱头痛哭。
孩儿少时离家,当娘的夜里梦醒,十年里记起的都是少年模样,如今见到的却是英武青年,华氏不由泪失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