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子将茶送进了阁楼,出来后也退了下去。
院中无人后,月杀抬头看了眼楼上的窗子,半晌,啧了声,随后大步出了院子。
暮青向来按时吃饭,今日却没胃口,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破了例,暮青更觉得心里不舒畅,早早地便进帐歇着了。
边关回朝这一路上起早贪黑,她每日骑马而行,本就劳累,回朝后宫宴上有遇到案子,昨夜就没歇好,今日这一躺下,还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但暮青自打西北从军,夜里睡觉向来警醒,半夜里她翻了个身,感觉帐外烛火未熄,屋里饭菜香勾人。
有人影映在帐上,摆菜的声儿颇轻,生怕吵醒了她似的。
暮青顿时心生愧意,她心情不佳,该告诉杨氏和刘黑子一声不必忙活的。她起身便下了榻,打了帐帘道:“不必……”
话没说完,人便愣住。
屋里有人背对着她正摆碗筷,本是那蓬莱云上仙,却沾了人间烟火气。
步惜欢转身,瞧见暮青打着帐帘儿,正望着他发怔,尚有些睡眼惺忪,少了几分冷硬,别有几分娇柔。
“不必怎样?一日未进食,夜里还不饿?”男子目光有些轻斥,语气倒不重。
暮青一听就知道是月杀所为,皱眉道:“你的隐卫训练科目里是不是有管家一项?”
她今儿没吃东西,让府里的人担心了,她知道。可她一日不吃饭又饿不死,何必惊动他?他如今可不是在汴河行宫,盛京宫里处处是元家的人,出宫岂是那么容易的?
步惜欢瞧她还挑月杀的理儿,气得一笑,没好气道:“岂止我的隐卫成了你的管家,我都成了你的亲兵了。大半夜的特意从宫里出来给你摆膳,还不麻溜儿过来吃饭!”
暮青没麻溜儿过去,她披了件外衫,慢步去桌前坐了,问:“什么时辰了?”
步惜欢懒懒道:“嗯,不止摆膳,我还成了报更的了。”
“愿报不报。”
“愿,怎会不愿?”他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四更了。”
凌晨一两点了?
暮青倒不知自己睡了这么久,她抬眼见步惜欢正拿着碗筷帮她布菜,冬笋芙蓉虾,杏仁乳豆腐,一样样地往碗碟里摆,后又给她盛了碗酒酿老鸭汤。杨氏知道她喜食清淡,鸭汤上少见油星儿,步惜欢却还是耐心地把上头少有的几点油星儿给撇了,汤碗放到她跟前儿时热气腾腾,淡淡的酒香,那碗里汤水清清亮亮。
夜深静好,男子含笑坐在她对面,饭菜热气模糊了容颜,几分懒倦,缱绻溺人。
暮青忽然愧疚更深,她向来自律甚严,随性而为一次,却叫身边人跟着担忧,这等事日后再也不干了。她捧过汤来喝,低头吃饭,再不多言。
步惜欢偏打趣她,“怎么一日不吃饭?”
暮青夹颗虾仁在嘴里,淡道:“犯蠢。”
蠢?她若蠢,世上还有聪明人?
其实,他倒希望她多使使性子,喜怒爱憎莫要都藏在心里,那会太苦。他尝够了,望她能洒脱随心些。
“可是立后之事,心里不痛快了?”步惜欢笑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