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没耐性等他辩,怒笑一声,提着人便往外去。朔风如刀,残雪扑面,老仵作脚不沾地儿,只觉风声过耳,似闻塞马长嘶,冬阳清冷,枯树梢里照来,一晃如刀。
刑曹门口,元修将人往青阶下一扔,喝道:“来人!”
亲兵闻令,列队于青阶下,腰挎长刀,目光煞人。
“此人伙同赃官杀人灭口,致军中抚恤银两下落难查!你等即刻绑了他的家眷,快马送去西北关外!如遇胡人,不得相救!”元修撂下人,转身便回。
老仵作懵住,瘫坐在地望着元修,见男子披一肩寒阳清辉,银甲刺人眼,背影决然。
元修素有战神之名,一去边关十年,不染纨绔习气,今日有此军令,老仵作不由有些懵。这时,抽刀之音断了风声,长刀前后左右架着他的头颅,只要齐力一抹,他的头颅便会飞起,血溅长街!
军令非儿戏,这并非玩笑。
“侯侯……”老仵作不敢抖,生怕一抖就自个儿把脖子抹了刀刃。
“前年年底,五胡叩关,边关五万将士以身殉国才保得这一国故土四方百姓,贪污军中的抚恤银两之辈,想必不需边关将士来保你等家眷,那么大漠狼沙,胡人弯刀,你等便自去关外,生死由命吧!”元修拂袖,去意决绝。
一名亲兵揪了老仵作的官袍,细一瞧,冷笑道:“刑曹仵作!”
一人回首,喝问刑曹衙役:“此人在刑曹奉职,他家住何处?带路!”
刑曹衙役怎敢得罪元修的亲兵?莫说是把这老仵作的家眷送去关外,元修就是说要把外城全城的百姓都送去胡人的刀下,也没人敢说话。衙役们点头哈腰,一番赔笑,麻溜儿地头前带路了。
老仵作腿脚瘫软,被左右架起,拖着便走!
“侯爷!侯爷!”老仵作一路惊嚎,蹬掉了官靴,西北军的兵关外杀敌关内剿匪,惯有一套对待敌兵的狠辣手段,两名亲兵见那老仵作蹬掉了官靴,干脆将那只官靴也一并踩掉,将人翻过来拖着走,人的脚趾拖在地上,青石路割人,才走了半条街,脚趾头便拖出了血!
老仵作疼得冷汗阵阵,没被拖过街角便撑不住了,颤声喊道:“我说!我说!”
亲兵不理,拖着人便转过了街角,老仵作脸色惨白,惊惧高喊:“我说!侯爷!侯爷——”
“侯爷有令,将人拖回来!”一名亲兵走在最后,转过街角前瞧了眼刑曹衙门,见元修走了出来,便传令道。
那两名的亲兵又将人给拖了回去,待将人拖回刑曹门口,那老仵作的脸已惨白如纸,青石街上血痕刺目。
一名亲兵将刀架在老仵作的脖子上,问:“大将军,此人的家眷还送不送出边关?”
“且绑了!”元修负手道时,深看了那亲兵一眼,那亲兵会意,收刀时顺着老仵作的脖颈一抹,那老仵作只觉脖子一凉又一热,他不敢拿手去摸,只见那名亲兵手里提着刀,刀上血珠落地,无声,森凉。
老仵作一抖,身下湿热,污了刑曹门口的青阶。
元修似没闻见那尿骚,英眉皱也不皱,将人提起便回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