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举家迁去许阳县的那户人家竟然还在,但这户人家里只有一对孤儿寡母,妇人许氏的夫君早亡,她孤身拉扯独子长大,拖累了一身的病,她那独子如今在许阳县的书院里苦读,寻常并不回家,亲兵们便只将她接来了盛京。因顾及她的身子,路上行的慢,从许阳县回来,百里的路生生走了三日。
元修和暮青听完回禀互看一眼,皆对这对母子还活着的事心头存疑。
这时,杨氏从远处进来,竟是一路背着许氏进了花厅。
杨氏气力甚大,将许氏从都督府门口一路背进花厅,显得许氏越发的病弱,她倒如汉子般壮实。
元修别开眼,心头如压了块重石,生疼。
女子本该娇养在深闺相夫教子,可西北军阵亡将士的发妻却被生计所迫锤打成了这般模样,世上有多少个杨氏,他这一军主帅就有多愧对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魂。
“都督,侯爷,许氏带到了。”许氏病得甚重,马车下不来,府里又都是男子,不方便背她,杨氏便只好把她背进来了。
杨氏将许氏放下后,许氏欲跪,暮青出声免了,命人赐坐上茶。
许氏三十多岁,却两鬓霜白,身瘦如骨,形同老妇。她半躺在椅子里,坐不稳,茶盏亦端不住,瞧着确是病得厉害。
“别问了,先腾出间屋子,让巫瑾来给她瞧瞧病吧。”元修吩咐亲兵回侯府请巫瑾,那亲兵得令便去了。
巫瑾自那日拂袖而去后,便没有再跟着元修来都督府,元修的身子一日日见好,元敏和华郡主却因担心他,仍命巫瑾留在侯府。巫瑾来时,许氏已移去了厢房,巫瑾诊脉后施了三针,收针后说道:“她脉象虚亏甚重,原就是体弱的身子,身怀六甲时又伤了元气,这些年没将养好,若没被都督接来府中,怕是只有两三年的时日了。”
暮青看着许氏,她本就病得重,路上又颠簸了三日,刚进府时还强撑着不敢昏过去,听闻暮青让她先到厢房歇息时,还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但一沾枕头她便撑不住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我已为她施过针,另有此药留在此处,一个时辰后喂服两颗,让她歇息一日,明日一早我敢保证她能开口回都督的话。”巫瑾将一只药瓶交给暮青。
暮青接到手中后便谢道:“多谢王爷。”
巫瑾看了她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再次拂袖而去。
那袖风呼的一声,药香袭人,暮青摸了摸鼻头,莫名其妙。她又哪儿得罪他了?男子的心思怎如此难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