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抹了把脸上的雨珠,沉声道:“别胡思乱想,你本来就是。”
汤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傻兮兮的。
“嘘!”这时,侯天出声示警,几人神情一僵,噤声屏息。
雨声如豆落,几人听不见石林后的声响,却看见疏淡的月光扫过石林时,那密密麻麻的长影!
几人眼神一变,前方不远的一块山石上,也正映着他们的人影!
雨声里顿时传来长刀在狂风里划过的肃杀之声,暮青喊一声走,率先从山石后奔出!一起身,她的脸色便霎时白了一层,小腹传来的绞痛令她心中暗叫不妙——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暮青戴着面具,山色漆黑,没人发觉她的不适,她咬牙一忍,将侯天等人往坡上一推,扣住袖甲,回身横臂一扫!
狂风送来血气,暮青不知杀伤数目,出手之后便往坡上奔去,几人滑下山坡,往山中深处奔去。
山坡上,数十杀手并排而立,望着暮青等人撤逃的方向,脚尖点地,纵身追去。
人影如燕,齐飞而去后,山坡上便静了下来,静得只闻雨打风吹枝叶草伏之声。
半晌,石林里再无人来,一块山石下的草丛里簌簌一动,一人驰出,往林外奔去!山雨瓢泼,老树杂草挡着前路,乌雅阿吉却并未迷路,一路向西,往官道方向奔去。
少年的脚力快如疾风,如若暮青在此,定然能发现他的速度比平时在军中操练时快得多,也就一盏茶的时辰,他已在林子边缘,眼见着便看到了官道。
头顶忽有咻声射来!
乌雅阿吉急退向后,一支短箭扎在他方才踩出的鞋印里,泥水溅如飞石。
周围的老树枝头簌簌一动,雨珠飞落,十几个黑衣杀手执刀落下,围在了乌雅阿吉身边。
少年低着头,似乎不觉得恐慌,竟笑了声,笑声森凉,“果然安排了人。”
想杀英睿之人既然冒险在盛京城外动手,那就必有取他性命的决心,如果不知派人封锁山林,以防有人回水师报信,那就是蠢了!
无人说话,杀手们很有默契地一起提刀冲向乌雅阿吉!
刀尖眼看着逼近了少年,他却静立不动,低头问:“打个商量,我不回江北水师大营报信,你们放我离开,如何?”
无人理会他,逼近的刀尖森寒刺目。
乌雅阿吉叹了一声,“看来不成,我还以为在水师里能躲得久些的……”
这话如呢喃低语,混在雨声里叫人听不真切,却见少年幽幽叹气时,靴尖入泥一挑,一颗石子飞射而出!这一踢狠极,石子儿去势如电,只听一道闷声,离乌雅阿吉最近的杀手喉咙赫然被开了个血洞,那人蒙着面,双目圆睁,登时没了气息。
乌雅阿吉伸手一抹,那杀手倒下之时,刀已在他手上。他左手往刀锋上一送,掌心哧地被割出道血痕,带血的手掌往刀身上一抹,提刀隔开身侧的杀招,顺势将刀送进身旁杀手的腋下,那杀手一避,腋下衣衫被划开,胳膊只被割出道血口,却忽然口中喷出黑血,面色青紫,暴毙而亡!
这一幕看得其余杀手一惊——这少年的血含毒?
只这一惊之时,乌雅阿吉急纵向前,连杀三人!三人一死便现出道豁口,他分明可以冲出林子奔上官道,却没有离开之意。
“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你们的命得留在这里。”
雨大风狂,遮了林中的灭口之景,只闻血腥气从林中扑出,漫了官道。
半晌,少年独自从林中出来,负手望向官道。
一条官道通着两个方向,一向南去,可去往水师大营,一向北去,可去往盛京城,半路上有条岔路,沿岔路而行,可去往上陵。
那么,他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