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晋王被困盛京,岭南王因此受制于元家,与江南水师何家不睦,但这回岭南王若是被逼急了,与何善其联手,那么元家就可能失去江南,若此时青州再起兵,江北生乱,其后果绝非元家能承受的。元谦一党与关外的勒丹和狄部有勾结,如若此时胡人叩关,青州军从后方反扑西北,则元修必危!虽然元家手中还有另外两军的兵权,可与西北军合围青州军,但如此处置,即便平息了青州之乱,所损失的粮草兵将也一定不少。元家准备多年,现已离自立之期不远,如非万不得已,不会用此损兵折将之法。因此,刺杀才是上策,朝中必会先派人刺杀青州总兵,如若得手,一可收回青州兵权,二可不必损兵折将,为何不为?”
暮青对政事总是不如步惜欢通透敏锐,但她学得很快,一听便懂了,“青州总兵与元谦勾结,元家已不能信任青州军里的将领,除了吴正。吴正毒杀过元睿,可见其并非元谦一党,因此元家一定会重新起用吴正,如果他得了手,青州军便会由他接手。”
“聪明!”步惜欢笑赞,将暮青重新拥入怀里拍了拍,“所以,不必担心我,刺杀青州总兵的事,必会如元家所祈祷地那般顺利,然后青州的兵权便是我的。”
暮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不知这人如何总能在不经意之处布局等待,行一步谋十步的,或许这便是天生的政治家。
但她对江南还有些不放心,“那岭南那边呢?”
步惜欢叹了一声,说不让她多想,总是没用。他将她抱到暖榻上坐着,从衣柜里捧出张毯子盖到她腿上,特意盖了盖她的小腹,随后到桌边倒了杯热水来,“岭南王早年丧女,只有晋王一个外孙,爱其如命,他或许会和何善其暗中谈判,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动。我年年去汴河行宫,何善其因与元家不睦,故而尊我为主,虽然他的心思不见得比元家少,但麾下水师看似雄踞江上,却不擅陆战,因此他虽有不臣之心,却比元家差些火候。江南虽险,但也不是朝夕便危,他们各有各的算计,都想要这大兴江山,岂能真为盟友?”
步惜欢慵懒一笑,似胸有成竹,万事不急,还有心情关心暮青的嗓子,“暖暖身子,忙了一夜,说了不少话,也不怕伤了嗓子。”
暮青接过水来,却不赞同此话,“我今夜说话不少,但并未大声喊叫,且我去相府前用过晚饭喝过汤水,我不认为区区两个时辰,会让我伤了嗓子。”
她习惯性地纠正他,觉得步惜欢幼时过得再苦,也终是在王府和宫里长大的,矜贵。
步惜欢瞧着她,气得发笑,“喝水!”
暮青看了一眼他斥责的眼神,这才默默低头,喝水。
水温有些热,但她腹中生寒,喝着正好觉得舒服。步惜欢看她喝着水,神态比刚刚回府时好多了,这才松了口气。她刚回来时那只不停地说着案子的模样,真的让他有些心慌。
暮青喝水时,月影从窗外悬下,呈入一封密奏,正是有关今夜相府中诸事的回禀。
回禀事事巨细,步惜欢未看完便眉峰一跳,笑吟吟瞥了暮青一眼,那眼神似欢喜,似幽怨,十分丰富。
“对了,今夜元敏怀疑了我,想必也会怀疑安鹤,隐卫有险,不可再在元敏身边久留。”暮青想起此事来,抬头说道。
“放心,隐卫自能判明形势,小心应对。”步惜欢将密奏看完时,笑意已敛,眸光寒凉,杀机暗藏。
暮青看见那杀意便知道步惜欢必是看到她在闵华阁里与元谦的对峙之险了,因此说道:“元谦必有图谋,但我不懂武艺,估量不出他的武艺高到何种程度,所以你还是不要派人暗杀他的好。我与他有仇,我刚走,刺月门里就有人暗杀他,凭他的城府心智,必能猜到刺月门的秘密。此乃大险,不可冒,还是看看西北的证据传来后,元家打算如何处置元谦吧。”
刺月门里的隐卫都是步惜欢的心血,她不希望他为了给她报仇就将隐卫的性命和整个组织的安危置于险地。
“还有,元家怀疑我的身份,即便现在还没有心思理会我,但此事不解决,他日一样会有变数,还是想办法解决比较好。”暮青又道。
步惜欢见其似已有主意,便问道:“什么办法。”
暮青一边把杯子递给步惜欢,一边说道:“娶妻!”
步惜欢伸着手,一怔神儿,那杯子啪地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