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圣旨诵罢,暮青跪接谢恩,金殿之上,百官侧目。
自去年六月从军,不到一年的时日,少年从一介贱民高升当朝二品大员,连其麾下区区兵勇死后都能特封谥号,这荣宠之盛,只怕是冠绝古今!
但圣旨里说得明白,今日之封为的是“屡破凶案,举报乱党”之功,晋王一党昨夜刚被清剿,肃清尚需时日,朝中兴许还有未查出的同党,这一道加封之旨,可就是把人推到了晋王一党的刀尖上,日后记恨暗杀,怕要不断。
这等荣宠,实非常人能消受的。
暮青却不理会朝臣的眼光及受封之险,她没受封之时就已遭到伏杀了,还怕再被晋王和岭南王记恨?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在乎的追封圣旨已经拿到,死于乱党伏杀下的那九名将士得了君王诸侯重臣及后妃才有的谥号殊荣,又得了良田和赏银,想必家中日子不愁了。
暮青将追封的圣旨握在手中,再跪当殿谢恩,两道圣旨都接到手中后,元相国便做主散朝了。
直到早朝散了时,满朝文武也没对岭南和青州两地起兵之险商量出一致的对策来,元广点了几个朝臣到偏殿议事,其中自然没有暮青,暮青对朝中能商量出什么对策来毫无兴趣,因为她知道根本就商量不出什么。昨夜步惜欢说了,元家必会派吴正刺杀青州总兵,既然是刺杀之策,自然要保密,这段时间,朝中必然吵吵嚷嚷,也必然吵不出结果,因为一切都不过是让青州雾里看花的障眼法罢了,而元家给吴正的密令今早上朝前就送出去了。
元修在西北,季延在骁骑营里,暮青下了朝也没人陪着一起走,她便自己出了宫门。一群武将在宫门口围着卿卿,正赞叹不绝,抬头看见暮青出来,皆目露古怪的目光。
满朝皆知这匹关外的野马王是当今圣上的爱马,前些日子骁骑营将军为了此马得罪了圣上,被罚去养马,导致骁骑营换将,可见圣上是多爱此马,如今赏给了这在朝中风头无两的少年都督,想来前些日子的传闻属实。
这少年面冷嘴毒,满朝文武被他得罪了大半,前些日子的桃色传闻,众臣私底下可没少拿来笑谈。古来大兴贵族男子就有男风之好,有些朝臣在外也养着男宠,私底下探讨此道,皆有心得——细数让人流连难忘的男倌儿,不是貌美的,就是活儿好的。
这少年脸黄貌丑,必不是前者,那就是……
一群武将相互之间瞧了眼,笑得猥琐的不在少数,不提圣上的昏君之名,那姿容真乃世间无双,这少年说来也真是艳福不浅!
暮青迎着那些目光,心中自明。卿卿已被围得烦躁,听见暮青的脚步声,长嘶一声,扬蹄跺开一条道来,直奔宫门!暮青翻身上马,将两道圣旨一揣,策马扬鞭而去。
回到都督后,朝中的赏银已经到了,看着摆满了前院的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暮青命月杀和刘黑子收入库房里,自去了厢房里看望侯天。侯天未醒,杨氏正给其喂药,见暮青来了,先笑着恭贺她官升二品,又回禀道:“瑾王爷在都督上朝时来过了,为军侯诊过脉施了针,说是再过三日,军侯就能醒了。”
“王爷走了?”
“走了,说是赶着回去配药。奴婢告诉王爷,您午后回营,王爷说他午时来府中用膳。”
暮青听后点点头,知道那些药八成是给她配的,前夜她在山中遇伏,淋了雨又浸过河水,虽然事后大哥和步惜欢都没提此事,但想必她体内的寒毒是加重了。
她从厢房出来后便回了阁楼,说要歇会儿,命人无事不得打扰,但上了阁楼后却并未歇息,而是将昨夜杨氏拿来的针线篓子抱了出来,打算缝些月事带,午后好带回营中。
但她刚坐下来,月杀便上来道:“有客到。”
“何人?”
“玉春楼,萧芳。”
暮青怔了怔,萧芳来此何意且先不猜,她乃官妓之身,能出玉春楼?
她命月杀将人带到花厅奉茶,随后把针线筐收好才下了楼去,到了花厅一看,来者不是萧芳。
那女子一身绿裳,侍女打扮,眉眼有几分熟悉,暮青记性颇好,一眼就将女子认了出来。此人与她在汴河城的刺史府里有几面之缘,当时她遣入刺史府追查杀父真凶,被一擅长用毒的丫鬟迷晕,此人正是那丫鬟。
暮青想了想,如果她没记错,这侍女应是魏卓之的侍婢,绿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