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大兴女子,太过娴静温柔,在草原上,唯有母狼能保护幼崽不被狼群咬死,大兴女子像羊羔,只能成为狼群嘴里的肉,不如草原女子强悍勇敢。
唯有她是他一直想带回草原的女人,原以为她的长相会很凶悍,像草原女子,没想到长得……雪般白嫩,暖香暖香的,像羊羔肉。
他从不信天鹰大神,也不信桑卓女神,神明在他眼里都是可笑的东西,但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幼时阿妈讲的故事。他见过草原女子,也见过大兴女子,唯有她,半张容颜便让他想起阿妈故事里的桑卓,干净美丽,像草原的蓝天,草原的白雪。
她该是他的,却看着另一个男子,在他面前成了别人的皇后。
“孤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过来,你就是大辽的阏氏,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你的儿子会成为大辽未来的可汗。”呼延昊负手望着暮青,犹如盯着猎物。
暮青把头一转,半张脸变成了只后脑勺。
呼延昊眯了眯眼,湖风拂来,胡袍猎猎,眸光青暗,似一场暴风骤雨将至。
这时,一道惊声如雷,打破了暗涌的气氛。
“辽帝难道忘了,和亲之选已定?”安平侯从震惊中回神,朝廷出了女子为官的丑事,陛下未经太皇太后和相爷之许军前立后,这两事随意一件足可成为天下惊闻,但对侯府来说,都不如和亲重要!
听辽帝之言,是想与陛下争后,亲定和亲之选!
这岂不是要悔婚?
百官却依旧懵着,女子为官,军前立后,这两事令人震惊已极,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即刻便在万军面前上演了一出二帝争一后的大戏,这一天所经历的事,只怕一辈子也难以回过神来。
“辽帝莫忘了两国国书已换,此乃关乎两国边关之大事,岂可儿戏?”这时,元广才出了声。
呼延昊冷笑道:“那当初孤王与大兴约定由英睿都督送嫁,相国也莫忘了。”
元广闻言面色一敛,“辽帝也已看见了,你面前之人乃是女子,以我大兴朝律,女子不能为官,因此世上已无英睿都督,当初的约定也就不必作数了。”
此女不可出关,这等祸水,早些杀了的好。
皇帝既然立她为后,那就给皇帝陪陵吧。
“那和亲之选也不作数了。”呼延昊公然悔婚!
群臣色变,安平侯大急,元广面沉如水。
“还请辽帝三思。”
“孤王没有三思,只有三问。”
“三问?”元广皱眉。
呼延昊直截了当地问:“那和亲之女可有救死回春之能?”
元广眉头深皱,道:“医卜非上九流之道,士族子弟无需习之。辽帝若需,和亲的陪嫁之中自不会少了我大兴的医官、医典圣籍,药材药方。”
呼延昊冷笑一声,似乎不满意,又问:“那和亲之女可有计破机关之智?”
“我大兴女子习的是德言容功,机关术士本朝已难寻得。”
“那和亲之女可有战匪杀敌之勇?”
“难道辽国还缺勇士?”元广克制着怒意。
呼延昊闻言,仰头大笑,“我大辽不缺勇士,难道缺医官?至于机关术士,孤王看相国是老了,忘了狄部族人原本就擅机关消息之术,那可是暹兰大帝传下来的。”
“那辽帝到底想要什么陪嫁?”元广不认为呼延昊非暮青不可,无非就是像五胡和大兴议和时那般,想多要些好处罢了。
“孤王不要陪嫁,只要女人,而且是有用的女人。我大辽的女子,入帐可生儿女,出帐敢杀群狼!一个无勇无谋,连孤王的子民受伤生病都医治不了的女人,也敢称桑卓,敢坐我大辽女子最尊贵的阏氏之位?这等废物,大兴选其和亲,岂非欺我大辽?”呼延昊冷笑一声,指向暮青,“只有你们大兴的皇后能坐孤王的阏氏之位,至于你们选的那女子,若能吟诗唱曲,倒可陪嫁,孤王的阏氏缺个女奴,出关路遥,正好解闷。”
安平侯气得两眼发黑,险些吐血。
元广抬眼看向暮青。
暮青回身冷眼相视,不急不恼。事至今日,步惜欢和元家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无需再忍再装,元广做不了她的主,和亲之事此时说早了。呼延昊非要此时悔婚,还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高台之上,声息不闻,各方暗涌,胜负却不在此处,而在盛京城。
正在这时,元修忽然飞身而起,掠长空而去,骑上战马,往营门驰去,看那方向,正是向着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