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指桑骂槐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抱怨的是巫瑾。
侯天对巫瑾有意见不是一两天了,巫瑾极难伺候,到了军营里不肯住营帐,只住在瑾王府的马车里,马车要停靠在近山近水的地儿,方圆一里不得有人,他喜静。伙头营、饲马营、冲凉的地儿以及临时搭的茅房都得离他的马车远远的,他不喜异味儿。
这也就算了,随行的百姓里有些未出阁的姑娘久闻巫瑾的盛名,为求一见,任军规再严,也能想出法子来。什么舟车劳顿身子不适,陵地湿潮水土不服,这些都算是好的,昨天有个姑娘半路到林子里出恭,被蚊子叮了一口,非要说是被毒虫咬了,更头疼的是前些日子,有个姑娘差婆子来说她随身带着的胭脂不知为何抹了之后忽然就起疹子了,怀疑被人下了毒。侯天带兵打仗十来个年头了,敌军投毒的事儿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这南下的路上居然一日遇数回,数都数不过来,五万大军不杀,回回都想毒杀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叫他大开眼界!
今儿暮青大喜,韩其初为防有人趁机混入军中,和章同等人定下了这一出戏。今儿也该侯天倒霉,两陵地带地势平阔,傍晚扎营之处唯有西大营靠近山林,巫瑾的马车便停在了西大营的营区里。韩其初说刺客若来,十有八九会用毒,让侯天这西大营的军侯去请巫瑾来一趟。
侯天硬着头皮去请人,离马车还有老远就被管家给拦住了,说让他沐浴更衣再来,还说王爷不喜汗馊味儿。侯天忍怒照办了,回来再请,巫瑾隔帘听事,听罢却道无需去中军大帐,命小童递出一只药瓶来,说:“刺客若用药,必是用软筋散,将此药含在口中,可保无事。”
侯天从头到尾只瞧见马车的帘子掀了掀,闻见一股子药香,却连巫瑾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见着,气得他回到中军大帐骂了好一阵子,直道巫瑾的架子规矩比圣上还大!
“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章同冷声斥问。
侯天正恼着,一听这话更是气笑了,“老子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从老子的西大营外溜进来,也不打听打听,这招儿以前谁使过!他娘的,想起来老子就臊得慌!一个女人带着三个亲卫,居然能趁夜混进军营,点火烧了四路军侯的军帐,老子为此还降了军职挨了军棍!他奶奶的,老子的屁股,老子的媳妇儿还没瞧见过,就先让都督给看了!”
自打袭营之事后,水师的儿郎们看见泔水车的眼神就跟狼似的,盯得紧紧的!想混进营来?笑话!
“少自作多情,她又不是只看了你一个人的屁股,她看了五百个人的屁股,从白到紫,血花直溅,那场面叫一个壮观漂亮!”乌雅阿吉恶意提醒,忽然抚掌道,“还不止,那时咱特训营教训骁骑营那帮孙子时,曾把人扒光了衣裳绑去树上,她还看光了那帮孙子的……”
“闭嘴!闹够了没!”章同忍无可忍,耳根赤红,不知是恼的,还是想起了旧事。
谁知就这回头的工夫,那刺客首领忽然抬手!
嗖!
一道尖锐的哨音响彻在军营上空,带着一溜儿细碎的火星,似皓月下绽开的烟火。
章同猛地回头,只见那领头人眼中最初的惊意已然平静,静如将死之人。
不好!
章同一惊,横枪扫向营帐,身边忽然窜出一道鬼魅般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