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1 / 2)

桓容 来自远方 3395 字 13天前

慕容德北驰而去, 临行不忘劫掠一番, 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城池。

胡人多数随大军奔走, 城内只留下几百汉人和羊奴。

遇上秦氏仆兵进城, 多数藏在隐蔽之处, 少数跪伏在路旁, 浑身瑟瑟发抖。仅有十余人手持刀枪棍棒, 试图拦截大军,结果死在箭雨之下。

“这些是汉人?”

一名部曲策马上前,翻过倒伏在地上的尸体, 见到死者的身形相貌,禁不住心头一沉。

“未必。”

两名略有些年纪的仆兵走过来,用力扯开死者身上的短袍。果不其然, 在其右肩找到一个用刀刻出的图案。

“这些都是羊奴。”

“羊奴?”

“这三个八成有汉人血统。”

仆兵解释过后, 部曲恍然大悟。

这十几人肩膀上的图腾象征部落,却不是部落勇士, 而是部落中的奴隶。图腾边角的图案表明, 他们是属于部落首领和贵族的“私人财产”。

“慕容德欲同慕容垂合兵, 必定是率骑兵北上。陈留城内的马匹有限, 首领贵族自顾不暇, 这些羊奴都被抛在身后。”

城内的慕容鲜卑急着跑路,部落勇士和护卫必须带上, 这些奴仆自然被丢弃。

一时的损失不算什么。

如果慕容德和慕容垂合兵拿下高句丽,满城都是人, 还愁没有羊奴驱使?

故而, 随行的鲜卑部落都是轻车简从,速度不亚于慕容德麾下骑兵。不想走的都被杀死在城内,避免给邺城通风报信。

“这些人?”

“八成以为自己活不了,想死得痛快些。”仆兵摇了摇头。

仆兵仅是叹息一声,就收起了心中的同情。

不怪他们冷漠,在胡人之地,有些羊奴为取得贵族赏识,摆脱奴隶身份,一个赛一个的凶狠。若不是人死为大,他们压根不会费力挖坑掩埋,都会直接将人丢去城外喂狼。

一场短暂的冲突,尚未开始便已落幕。

有了前车之鉴,留在城中的羊奴愈发感到惊恐,凡是被仆用搜出,立刻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躲在暗处的汉人陆续走出来,流着泪向着大军摇拜。

秦璟将帅帐立在东城,在帐中铺开舆图,同秦玓和秦玚商议,接下来是该继续进兵,还是暂时停住脚步,在陈留驻军。

“向北可直逼中州,向东则需先破高平。以我等手中兵力,如将战线拖得太长,恐补给不济,予慕容鲜卑反-攻之机。”

舆图上清晰标注出高平等地,秦璟陆续画出三条进军线路,一条是直入中州,威逼邺城,路线最短也最冒险;一条是先取高平,再下任城,层层逼近,虽然耗时却是稳扎稳打;最后一条则是西行荥阳,同洛州的守军汇合。

除此之外,就是暂时驻兵陈留,等待西河的命令和援军,

秦玓和秦玚表情肃然,一番争论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稳扎稳打,避免贸然进军为敌所趁。

兄弟三人盯着舆图,哪怕知晓选择不错,仍存有满心遗憾。

看得见吃不着,不遗憾才怪!

“如果再多五千兵力,哪怕是步卒,我也敢发兵中州!”

“阿屺,用兵最忌心浮气躁。”秦玚捶了一下秦玓的左肩,“阿父既已决心称王,早晚要拿下邺城,不用心急。”

“我知道。”秦玓不满道,“还有,阿兄,能否别再叫我小字?”

秦玓幼时头发稀疏,秦策差点以为自己会有个“秃”儿子。未取大名之前,秦玓一直被唤做阿屺,意思就是没有草木的山。

据说这小字还是秦策起的。

随着秦玓长大,开始启蒙识字,明白自己被亲爹叫了四五年秃子,当即泪流成河。

这真是亲爹吗?啊?!

从此之后,谁叫他阿屺他和谁急。

奈何有一干黑肚子爱坑人的兄弟,年纪小的尚有几分忌讳,只在背后挤眉弄眼,年纪大的,例如秦玚和秦玖,压根不惧他吹胡子瞪眼,隔三差五就要撩-拨一回,气得秦玓跳脚,硬是没有丁点办法。

秦玖是秦策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继承秦策的位置,出于敬重,秦玓很少对他当面跳脚。况且,秦玖唤秦玓阿屺多是出于喜爱,虽说秦玓宁可不要这份兄弟-爱。

秦玚……不提也罢。

想想秦玚的拳头,秦玓抱着膝盖到墙角垂泪。

好在秦璟不会跟着起哄。

要不然,秦玓九成会泪流成河,彻底淹了秦氏坞堡。

“阿兄。”秦璟终于出声,“待援兵抵达,我将率兵暂回彭城,驻兵和进军之事便委托兄长。”

秦玚和秦玓互看一眼,回彭城?

“为何这么急?”秦玚不解。

“昨日城中传讯,有贼人假称大道祭酒,妖言惑众。”秦璟沉声道,“其言蛊-惑民心,不得不防。”

秦玚登时沉下表情,秦玓更是狠狠的握拳。

“这些该死的小人!胡人在时为何不出来?以为秦氏坞堡好欺吗?!”

“难保就是被胡人收买,意图搅乱彭城!”

早在建元初年,秦氏坞堡的辖地内就出过这样的事,当时有百余流民被贼人蛊惑,聚-众-冲--击--县衙,砸开县中的粮仓,闹出不小的乱子。

事败之后,被蛊惑的流民无一生还。

经仵作查验,死者并无严重外伤,全是被提前喂下--毒-药,诬赖到秦氏仆兵头上。

害死人的贼首趁机潜逃,是秦策下了严令,才在武乡郡将人逮住。只差一点,这个害死三百多条人命的贼人就要潜入鲜卑境内,就此逃之夭夭。

自此之后,秦氏坞堡对类似的贼人都是深恶痛绝,几乎是抓一个宰一个,下手绝不留情。

此前传出桓容水-煮-活-人之事,秦氏坞堡上下都觉痛快。秦玓更放言,将来遇上此类恶贼,绝不能让其一刀痛快,必须扔到锅里煮上一回!

没想到,前言犹在,竟还有人“顶-风-作-案”,更是在秦璟坐镇的彭城。

“此事恐有蹊跷。”秦玚最为年长,想到事情出现得实在凑巧,开口道,“或许是鲜卑人的计谋,为的是搅乱彭城,拖延阿弟进兵。”

秦璟点点头,将舆图仔细收起,解开前臂的护甲,道:“如果是鲜卑使计,此事断不能轻忽。荆、豫、徐三州已归入坞堡,慕容鲜卑仍能趁隙而入,恐其背后力量不小,不得不严加防范。”

这次是彭城,下次难保就会在荆州和豫州境内。

这些州郡都是新入坞堡管辖,全都闹出乱子的话,恐怕不好收场。

听到秦璟所言,秦玚和秦玓同时眉心一跳。

“阿弟所言有理。”秦玓道。

兄弟三人又商议一番,最终决定,西河命令一到,秦璟立即率兵赶回彭城,秦玚驻兵陈留等候援军,秦玓尽速返回荆州。

“待我回去之后,就让阿岩赶往洛州。”秦玓抓起头盔,旋即又放下,“洛州有徐参军,他身边无需张参军跟着,正好让豫州的阿岚有个帮手。”

说话间,帐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

一只体型巨大的灰鹰落在帐前的马桩上。

比起苍鹰和金雕,这只灰鹰的体型足足大了一圈。如果桓容看到,八成会下巴脱臼。在这位面前,哈斯特巨鹰都要甘拜下风。

“是阿灰。”

秦玓最先掀开帐帘,认出是秦策饲养的灰鹰,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去。不是他没胆,实在是这这只鹰太吓人。小的时候没少被它追,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秦玚和秦璟先后越过他,小心的走到木桩前。

灰鹰正梳理羽毛,见两人走过来,立刻竖起颈羽,发出刺耳的鸣叫。

两人马上停住脚步。

确定没有威胁,灰鹰才伸出右腿,方向对准秦璟。

“噍——”

等秦璟靠近,灰鹰收起颈羽,更纡尊降贵的蹭了一下他的手背。很显然,秦氏坞堡豢养的鹰雕十分有性格,各种区别待人,根子就在这只“大-佬”身上。

秦璟取下竹管,抚过灰鹰的飞羽,秦玚和秦玓默然无语。

突然很想兄-弟-相-杀怎么破?

武力值不够,杀不成又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