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3118 字 13天前

“……无事。”压下陡然而起的恶念,司马曜沉声道,“徐淑仪的事你莫要再管。目前最紧要的,是查出金印下落。父皇入皇陵之日,百官哭丧。皇室宗亲和诸州刺使不能亲来,也会派遣国相州官。”

说到这里,司马曜顿了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遇上幽州来人,务必要代我之言,如果桓容肯扶持于我,他日可许他丞相之职!”

“丞相?!他也配!”司马道子叫道。

“噤声!”司马曜表情一厉,“他怎么不配?”

“他……”

“他是南康大长公主之子,堂堂的淮南郡公,手握幽、豫两州,财力、兵力、人望样样不缺!传言桓元子病入膏肓,朝中无人能对抗郗方回。我不拉拢他还能拉拢谁?!”

“幽州,如果我能掌控幽州……”司马道子喃喃道。

司马曜目光微闪。

“放心,会有那一日。”

司马道子猛然抬头,双目直视司马曜,“阿兄说真的?”

“自然。”司马曜道,“等我坐稳皇位,撵走郗方回,桓容必成士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届时,大可联合朝中,寻个错处,将他降爵夺官。豫州可用来安抚桓氏,幽州自会交给阿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兄弟俩击掌为誓,同时仰头大笑,做起一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长乐宫中,褚太后放下道经,看着伏身跪在面前的阿讷,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回太后,仆得王皇后命,将入显阳殿伺候。”

“显阳殿?”褚太后目光愈厉,“你这是要背叛我?”

“仆伺候太后几十年,谨慎小心,兢兢业业。不敢言功劳,总也有苦劳。”

阿讷抬起头,再不见往日的恭顺,表情中带着讽刺,“太后是如何对仆,说丢就丢。不是幽州刺使大度,仆坟头的草已经比人高了。”

“你是在怨恨我?”

“不敢。”阿讷继续道,“仆命虽贱,总还想多活几日。皇后殿下掌理宫中事务,召仆前去伺候,仆自当从命。”

“你以为王氏真会信任于你?”

“回太后,仆从未这么想。”阿讷垂下目光,姿态毕恭毕敬,脸上的嘲讽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仆知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求皇后殿下信任,只求对殿下有用。至少不会将仆视为废子,随时可以丢到一边。”

“阿讷,”褚太后缓和语气,“你在长乐宫为大长乐,出了这里,争得过显阳殿之人吗?”

“太后是否忘了,天子大葬之后,王皇后即为王太后。”

简言之,长乐宫必将易主。

按照常理,褚太后当为太皇太后。

奈何王皇后比她辈分高,太皇太后的架子自然摆不成。而且,随着长乐宫易主,大长乐另投,她在台城内的地位会相当尴尬。

说不定,连太皇太后的名义都不会有,直接被移入偏殿,对着道经苦熬至死。

看着脸色发白的旧主,阿讷头垂得更低,心中却诡异的畅快。为抑制因兴奋而起的笑容,表情竟有几分扭曲。

宫中丧钟敲响,建康城内一片缟素。

司马昱登基不久,却做过多年丞相,且有“名士”的美誉,在民间的名声向来不错。

为天子服丧之日,城中不闻乐声,勾-栏-酒-肆关门闭户。

布市中,绢绸收起,白麻布脱销。家家户户挂起白灯,并在门前插上青草。平日里热闹的廛肆,三日内近乎无声。

随着大葬之日临近,自各州赶来的车驾越来越多。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梁王等宗室仪仗,也不是从会稽赶来的士族家主,而是自幽州南下的南康长公主!

自秘密离开建康,这是南康公主首度在京城露面。

见到红漆皂缯的马车,看到护卫在车身左右的精锐甲士,再观车前女官,城门守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南康公主安坐车中,虎女跃下马车,递出木牌,脆声道:“大长公主殿下为天子哀,自幽州归!”

车队入城之后,径直前往青溪里。

此番归来,南康公主颇多感慨。然而,想到宫中和士族高门的反应,又将突起的悲凉压下,振作精神,第一时间向宫内奏请,请见王皇后。

事实上,桓容很不想亲娘回建康。

南康公主却是笑道:“瓜儿放心,我这次回去,随时可以离开,无人再敢阻拦。”

桓容仍不放心,除五十虎贲外,另派五百私兵护卫车驾。并给随行的钱实下令,如有不对,就算是-撞-开城门,也要将亲娘护送出建康。

李夫人随行,启程之前,特地调制出两种新香,交代贴身婢仆收入木箱。为让桓容放心,特地在牲畜身上用了一回

看到“试验”结果,桓容头皮麻了整整一日。

阿姨威武!

可以断定,谁敢找亲娘不自在,绝对后悔后半生。严重点,连后悔的机会都未必有。

“郎君尽管放心。”

临行之前,李夫人特地安慰桓容,“郎君手握两州,实乃一方诸侯。夫主垂危,终究威慑不减。新帝尚未登基,郗将军人在建康,朝中宫中必求稳为上。这个时候,无人敢强留殿下。”

桓大司马一度病危,终究还没有彻底咽气。

经过他的安排,荆州、江州、豫州、幽州连成一片,可以说,长江中游最主要的州郡全部在桓氏掌握之下。

有西府军和桓氏私兵,再加上初露锋芒的幽州甲士,桓氏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比之前更令人恐惧。

这个时候,就算是郗愔也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轻易同桓氏起干戈,遑论手中没有兵权的建康士族。

司马昱是晋室天子,又是皇室长辈,他去世,于情于理,南康公主都要前往奔丧。在中途遇上司马道福,两队合成一队,同入建康城。

比起几月前,司马道福神情憔悴,身上少去几分傲气,多出些许沉稳。身边跟着阿叶和幽州送去的婢仆,琅琊王府和宫中送出的都被打发干净。

两人一同入城,实在有些出乎预料。

只不过,正如李夫人之前分析,纵观整个建康,无人敢动两人一下,反而会客气上十分。恭恭敬敬的将人迎来,再恭恭敬敬的送走。

桓大司马的确病重,也已安排好后事。但他终归没死,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会不会突然出现变数。

猛虎虽死,威严犹存。

何况这头猛虎还没彻底咽气。

压力之下,朝堂气氛更显沉闷。按照谢安和王坦之的想法,恨不能明日就将司马昱送入皇陵,后日就把南康公主送出建康。

桓容留在盱眙,时刻关注建康和姑孰的消息。

接到桓冲送来的书信,独自沉思许久,命人召贾秉荀宥等人,开口道:“待家母从建康归来,我会上表为家君请九锡。”

贾秉荀宥互相看看,都是目光微闪。

“明公已经决定?”

“是。”桓容攥着一只绢布制的荷包,里面放着两枚印,一为天子金印,一为调桓氏仆兵的私印。

“我意已决。”

无论桓大司马本意为何,他都必须做出回报。此举也为向族人证明,他是站在桓氏一边,而不是晋室。

换成后世封建王朝,这样的想法可谓大逆不道。

然而,现在是东晋,是士族门阀掌权的时代。

对桓容而言,想要彻底掌握桓氏,光靠桓冲桓豁说好话没用,必须进一步展现出实力,让桓氏一族看到,他有能力接过桓大司马的位置,进一步将桓氏发展壮大,带上更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