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1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554 字 13天前

禅让大典由郗愔主持。

司马曜元服大婚时, 群臣对宾客之位避之唯恐不及, 各种借口推脱, 就是不想站到皇帝身边。

换成桓容登位, 情况变得截然不同。饶是郗愔, 也费了一番力气才拔得头筹, 从谢安和王彪之手里“抢”过宝册, 成为宣读之人。

禅让台建在台城外,四周由将兵把守,通往台顶的木阶取九五之数, 象征敬天之意。

御道两旁,文武皆身着朝服,面禅让台而立。

台下架起数面皮鼓。

鼓面绘有古朴花纹, 支撑的木架皆涂有红漆, 以绢绸包裹。

数名殿前卫身着铠甲,持矛盾立在鼓下, 十余名壮汉手持鼓锤, 用力挥动。鼓声隆隆而起, 震动耳鼓。

典魁和许超同时拉住缰绳, 骏马打着响鼻, 大辂慢慢停下。桓容踏着木凳走下车辕,手持玉圭, 迈步走向木石建造的高台。

司马曜一身素色深衣,头戴缁布冠, 在台下肃然而立。见到桓容, 当先拱手揖礼。桓容侧身还礼。

二人一前一后踏上木阶,伴着鼓声登上高处。

郗愔手持宝册紧跟在两人身后,脊背停挺直犹如苍松。谢安位于第四,手捧传国玉玺,衣摆随风翻飞,愈发显得飘逸潇洒。

王彪之未能登上禅让台,和群臣一并留在台下。目送几人背影,随鼓声揖礼,一股躁动莫名涌上心头。

王彪之微微垂下眼帘,遮去一闪而过的暗光。握紧双手,却始终压不住骤然腾起的野心。

终有一日,琅琊王氏将恢复昔日鼎盛。

到了那一天,他再不会位于郗方回和谢安石之后!

登上高处,桓容俯视台下,莫名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幸好他不惧高。若是交接权利的双方和主持典礼的大臣有恐高症,那乐子可就大了。

台顶上设有矮榻,桓容面南而坐。司马曜从谢安手中接过传国玉玺,双手托起,恭敬送到桓容面前。

郗愔展开竹简,扬声宣读。

声音伴着隆隆的鼓声,自半空盘旋而下,别有一种肃穆和庄严。

“大行之道也,天下为公……”

听着抑扬顿挫的诵读声,桓容忽然有些走神,眺望碧蓝的晴空,几缕云丝似触手可及。

微风拂面,意识随风飘远。

“陛下,请受玉玺。”

郗愔合上竹简,退后半步。谢安上前,提醒桓容该走下一道程序。

桓容仓促间回神,握了握手指,镇定片刻,起身揖礼,从司马曜手中接过玉玺。该玺以整块玉雕琢而成,相传为至宝和氏璧。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受玺!”

恰逢一阵风吹过,鼓起赤色的衣摆和玄色长袖。阳光自头顶洒落,映亮皮弁上的五色彩宝。

光线扭曲,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有片刻的时间,桓容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觉得脚踩棉絮,心如擂鼓,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人额头胀痛。

知晓不是紧张的时候,桓容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驱散眼前的迷雾,向前迈出一步。

长身立于高台,长袖衣摆随风飞舞。阳光映亮彩宝和衣袖上的金线,整个人似被笼罩在光晕之中,俊逸恍如谪仙。

不知过了多久,观礼的百姓高呼“万岁”之声,山呼海啸一般,大地为之震颤。

御道两侧的文武平举双臂,肃然俯身,行臣子之礼。

鼓声再起,频率稍慢,声响更甚,击出一阵阵古老的韵律,交织缠绕成无形的巨龙,五爪闪烁寒光,趁势咆哮而起,刹那直冲云霄。

长空一碧如洗,呼啸而过的风团,仿佛阵阵古老的龙吟。

王朝的气运和乱世的苦难,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改变。

步下禅让台,桓容重新登车,群臣簇拥新帝入主台城。

百姓夹道,鲜花和绢绸铺满石路。

乐声不断响起,古老的韵律夹杂着新曲,伴着女郎清脆的歌声,绘制成一幅亘古不变的美好画卷。

人言乱世悲苦,然而,就在这个烽烟四起的时代,华夏先民的豪迈和坚毅依旧不灭。

刚毅和热情深深映入岁月长河,留下一幕幕让人记忆深刻的画面。随河水静静流淌,最终沉入河底,供后世人畅想追忆。

大辂行过御道,进入台城。

禅让大典至此,仅完成三分之二。

桓容需至太极殿更换衮冕,升殿受百官朝拜。当殿发下改元及大赦诏书,整个程序才算告一段落。

随后,桓容还要追封父祖,祭拜宗祠,祭祀郊外,册封百官,除司马氏旧国,分封桓氏族人。一个个算下来,至少三个月内,他都会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偏偏这种忙还和国事无关!

想想都是无奈。

可惜规矩如此,不能轻易改变。桓容只能咬咬牙,尽量在细节上缩短时间,甭管群臣是否有意见,在一点上他绝不让步!

该做的一样不落,只是刨除不必要的繁冗枝节,将两天缩短到半天。总不能因为他的“高效率”就各种挑毛病吧?

决心既下,坐上皇位的第一天,桓容就发挥简洁高效的工作作风,诏书简单明了,宦者宣读时都有些不习惯。

“改明年为太元元年,大赦天下。”

整道圣旨只有一句话,满打满算十二个字。

群臣都有点懵。

这和三省草拟的内容很不一样,简洁得过分,几乎砍掉了九成以上。

桓容不以为意,一句话能解决的事,非要扯上七八句纯属浪费时间。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生命十分珍贵,他要做的事很多,没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扯皮。

改元之事确定,桓容又拿出第二份圣旨。

内容一样简练,奉司马曜为陈留王,不移临海郡,改留建康。除旧国,司马氏诸王皆降为侯,不留虎贲,仅留护卫十人,不日还建康。诸郡公主降县主,逝者不改封。

“追尊先君为宣武皇帝,尊母为皇太后。”

“封叔父豁为南平王,叔父冲为寻阳王。”

除桓冲和桓豁,桓容未再封桓氏族人为王,几个从兄同样没有。

按照桓冲和桓豁之意,晋初司马氏防备大臣,分封诸侯王,令掌兵权,这才有了之后的八王之乱。

虽说贾后才是导火索,但诸侯王掌兵才是根源。如果没有兵权,想乱都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