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1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540 字 13天前

仲冬时节, 北地难得未降雪灾, 却有兵祸连连, 边界始终难得安稳。平州和并州出现大批流民, 年景依旧不好。

南地粮食丰产, 偏偏遭遇雨水。

自初冬以来, 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难得有晴日。时而夹杂冰雹,小的不过米粒,大者足比鹅卵。

数日前一场冰雹, 建康城外的一处里中,有数间老旧的民居被砸穿屋顶,不下十余人受伤。好在救援及时, 伤者都得诊治包扎, 未出人命。

朝廷下令赈灾,灾民皆被妥善安置, 很快有灾粮和厚衣送至。并按照天子登基后定下的规矩, 在城门前架锅煮粥, 分发蒸饼, 受灾的百姓皆可来领, 并不区分汉胡。

有衣食不济、行动不便者,邻里左右亦会相帮。

职吏和散吏走访里中清查, 最后统计处,除体弱年高或是久病在床, 入冬以来, 少有冻死饿死的情况出现。

在乱世之中,这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看过官员奏报,桓容并未松口气。

他十分清楚,之所以能有这个结果,全仗都城之故。且有士族高门配合,赈灾之事才会如此顺利。

换做其他州郡,情况未必乐观。

南地连续三年丰产,国库丰盈,不代表百姓全都能衣食无忧。

想要恢复华夏盛世,岂是能一蹴而就。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势必要一点一滴不断积累,量变才能促成质变。

放下奏疏,桓容叹息一声,指节轻轻敲着额角。

他十分清楚,时至今日,即便情况已经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自己定下的目标仍十分理想化,彻底实现的可能性委实不大。

但他必须尽力而为。

起初向高处攀登,多为保住自己和亲娘的性命。建制称帝,身在其位,生命不再时时刻刻受到威胁,目标自然而然发生转变。

在其位谋其政。

皇帝这个职业,说好做很好做,说难做也的确难做。

浑浑噩噩是一生,酒-池-肉-林是一生,兢兢业业、熬油费火同样是一生。

桓容自认是个俗人,未必有多么高尚的情操。也不认为穿-越一回,就能超水平发挥,堪比千古明君。但尽己所能,开疆拓土,为万民谋福祉,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是他早已定下的目标。

“任重而道远啊。”

看过各地送来的奏疏,桓容又拿起宁州飞送的书信。

信是袁峰亲笔,详细记载了从建康南下,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着重写出各地的风土人情,言辞颇有几分幽默。

以袁峰予人的印象,实在很难相信,平日里注重规矩,一板一眼,走路都能用尺子量的少年,会写出这样活泼的文字。

随书信送来的,还有四枚发钗。

不是金玉,也未镶嵌彩宝,皆是以香木雕刻,选料精细,透着一股特殊的清香。工匠的手艺十分精湛,钗头的花鸟栩栩如生。细观花纹,却不像汉家的手艺,更类西南夷族。

看到附在盒中的短信,桓容不禁摇头失笑。

“平蚝。”

“仆在。”听桓容召唤,守在门前的宦者离开走进内殿,恭敬听命。

“这三只木盒送去长乐宫,交给太后,说是阿峰从南边送回的孝心。这个着人送去殷尚书府上,传朕之言,是阿峰的心意,看在朕的面子上,请殷尚书暂且破例一回。”

“诺。”

宦者领命,上前两步,小心捧起四只木盒。

长乐宫那里,他得亲自去。出宫这事,可交给徒弟去办,必然能够妥当。

宦者退出内殿,桓容起身离开矮榻,在殿中来回踱步,时而晃晃手臂,活动一下手脚。

长时间坐着,哪怕不是正坐,也会禁不住双腿发麻。刚开始时不习惯,起身时差点摔倒。幸亏身边无人,否则乐子可就大了。

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久坐摔得鼻青脸肿的皇帝。

甭管怎么想,都不太好听,甚至有些玄幻。

刚刚走过两圈,就听殿外有人禀报,言桓胤、桓振和桓稚玉已过宫门,正往太极殿来。

“善!”

桓容登时大喜。算算日子,几个侄子是该到了。

瞥一眼桓石秀和桓嗣等人的书信,桓容压下良心的谴责,看也不看,直接抛到一边。

甭管对方如何“抱怨”,总之,人来了就得留下。

别说他不厚道,坑兄弟的传统,古已有之。他不过是发扬光大,如此而已。

思量间,桓胤三人已行至殿门前。

此前天空乌云聚集,冷风平地而起,明显有大雨将至。

宦者小声提醒,需得加快速度,免得中途淋雨。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赶在雨落前抵达太极殿。

桓胤和桓振已是外傅之年,身高长相类似父祖,可以想见,再过几年,必定是翩翩少年郎,出门就要被人围堵。

桓稚玉刚刚虚岁七岁,生辰还在年底,个头自然不及兄长。

长相尽取父母所长,俊秀非凡,却不会予人雌-雄莫辨之感。性格类足桓石秀,钟灵毓秀,却实打实的有几分调皮,一言不合就能扒门框。

为此,桓夫人没少和丈夫生气。

孩子扒门框的举动,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这样的长相性格,恰恰合了谢安的眼缘。

去岁元月宫宴,谢司徒一时高兴,将桓稚玉召到自己身旁,亲自为他挟菜,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此情此景,看得桓豁眼角之抽,险些拍案而起。

又不是没有儿子,想要孙子,让儿子去生!

和他抢孙子?

司徒又怎么样?

信不信他发飙一回?!

桓豁眼中放箭,犹如实质。谢安不以为意,直接无视。直到长乐宫来人,将桓稚玉请走,才避免当朝司徒和骠骑大将军的一场“血-战”。

并非是桓豁突然脑袋进水,不清楚孙子被谢安看重的好处。而是出于谨慎考量,不愿孙辈同任何士族高门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