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自己再呆下去恐怕会再度沾染大帐里的酸臭气息,气冲冲道了声:“末将多嘴,告辞。”便离开了。
青沚头一次大大方方的将军营从里到外游览了一遍,连马厩都去看过,自娱自乐地溜达到了日铺时分,才闲散地回了大帐。
哪知秦显的事情还没谈完,而帐内却已换了一人——正是那挺着肚子的马督军。
见她进了帐,那双肥肉堆里的细眼瞬时放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才算不忘自己此来目的,继续对秦显说道:“殿下,如此大好机会,怎可就此整歇?我军方才大获全胜,士气高涨,合该趁胜追击……”
“此事我会考虑,但眼下后方补给不足,将士合能安稳?马太尉,听说运送粮草的乃是你的侄子,你当知道怎么做。”
“臣明白,但殿下,眼下粮草足够我军再行一战,况且我那侄儿年少有为,是个稳妥之人,臣认为目前要务乃……”
青沚坐回角落的小几,托着腮凝神细细听了会儿他们的对话。
唔,百无聊赖。
她打了个呵欠,缓步行到秦显面前,接着在马仲震惊的眼神中妖娆地坐进秦显的怀中,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呵气如兰:“太子,妾身乏了。”
秦显也不意外,趁势落篷,无比从容地揽住她的纤腰道:“辛苦爱妃,既是乏了,便歇一会儿吧。”
“妾身要太子作陪的。”青沚声调婉转,绵言细语,一副娇儿痴态。
“既如此,少不得怠慢督军了。”秦显扬眉看向马仲,下逐客令的意味分明。
“岂敢岂敢,臣有事在身,先告退了。”马仲不甘愿地退下了。
马仲一走,方才还是慵懒娇媚的女子却蓦地挺直了背脊,面上神情一肃,凝声问:“前两次败北,是你?”
她的语声带着三分不敢置信。
“你说呢?”
青沚看着他,想从他脸上分辨出什么,然而一无所获。
“是刻意为之,”秦显淡淡印证了她的猜想,“但我不过凭轼在侧,最多也就是推波助澜罢了,即便是我有心,手上没有实权,操纵起来还是难了些,不如说这结果是马仲那班人愚不可及?”
“即便是这次险胜,若无你的出现,高沧是必败无疑的。”
“你……”青沚指着他,一时语塞,不知从何问起。
“你呢?怎么看出来的?”秦显反问她。
“来之前,我偷偷看过战报的文书……”
“嗯?”
青沚回忆起斥候传来战败消息之时父皇震怒的模样,又想到那几天夜里自己的胡思乱想和不得安寝,让她所焦虑的一切却都在眼前这人的谋划之中,当真气人。
“边关送来的文书,有参战及死伤人数,我窥得两眼,前几次分明战败,但死伤人数比之前日少上许多。”那两场征战,他们的伤亡人数相对来说少得奇怪,甚至比之获胜一方还要少,但她只听败北二字便已六神无主,当下虽然疑心,但也没过多在意,如今想来,他怕是早预料到大将军和马仲的指挥会使战事失利,觑准时机便撤退了吧。
“还有呢?”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均在她耳畔徘徊。
她发觉自己这样坐在他怀中,实在是危险万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还有你和马太尉的对话……”但这些都仅仅是她毫无根据的直觉与猜测。
既已得到了证实……那么:“你是想让偃离掉以轻心,趁机会一网打尽吗?”
“不对,再猜。”他很快否决。
“我也觉得不像,”青沚悄悄脱离他的怀抱,“你若真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昨日其实就有机会,突出重围之后,想要反包围将敌军全歼不是没有机会。”
“你在高处看得倒是清楚。”
“你是想趁此机会做掉马仲。”青沚压低了声。
“唔,差不多。”秦显依旧是淡淡地几字回应。
“可若是这样……我军大败,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又何以如此有恃无恐?”青沚内心的想法再度得到印证,困惑却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