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有句话这么说:裁缝不落布,就要当脱家主婆。这些个成衣铺的缝衣匠,爱揩些边角料,便宜的贵的都揩,陈香苏广成衣铺制衣精美且速度快,虽揩油,但会看人揩。
陈香苏广成衣铺里头的衣匠从苏州来,苏州人讲究衣着,衣服自然做的精美,顾微庭想,以后自己制衣时,最先雇苏州的缝衣匠,再顾扬帮和本地帮。
从厂里出来,顾微庭腹中觉得饥饿,习惯性摸口袋里的手表看时间,却摸了个空,嘀咕一句奇怪,把身上四个口袋摸了个遍,垂垂想起那只表昨夜给了甄钰,没有拿回来。
头顶上的日头正火热,应是相次正午,顾微庭打账在外头随意吃些,吃完去趟医院,了解小宝弟的情况,免得甄钰再问起来时,他支吾答不上来,让人起疑心。
一夜未得安眠,顾微庭眼睛见光剔不开,他择小道而行,买了两颗核桃作消闲果子,而后在一家小菜馆停下,点了五毛六的客饭。
等菜期间,方才那位日本人身上带着一团苦涩的烟味从斜刺里来,轻拍他肩头:“听说顾二爷想要用织机?我们这里倒是有几座空闲的织机,顾二爷需要……”
莫名来跟前出热,顾微庭可不会受。日本人身上的味道,苦涩得让人感到头晕,顾微庭屏了呼吸,手里盘起核桃,斜眼日本人,客客气气,一句“吃饭不谈事”把人打发了。
只斜了一眼,顾微庭看到了日本人口袋中放着好几块酥糖。
日本人再次被拒绝,还是厚脸皮不走,走到顾微庭对面的桌子坐下,用蹩脚的中文,点了一份两毛五的客饭,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酥糖放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嚼。
联络那团苦涩的味道和酥糖,十有八九是个瘾君子了。顾微庭顿觉没胃口,呼来客工,把五毛六的客饭改成两毛的客饭,等饭菜一上来,他一语不发,掉态用饭,不到一刻,吃完拍一拍腿就走。运气好,一出菜馆就碰着一辆黄包车,顾微庭跨上去坐定了才告知车夫自己去何处地方。
医院离得稍远,顾微庭闭眼歇息,将到医院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刚刚那个日本人,怎知道他需要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