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牧碧微又哄了西平几句,依旧让穆幼娘抱了她去旁处玩耍。

等她们走了,挽裳过来给牧碧微揉着肩,略带不平道:“娘娘待殿下这样好,穆氏却也恁多心!”

“奴婢也觉得穆姑姑仿佛是成天在显摆着她才是最关心公主殿下的人一样。”素绣在旁接话道,“却不想想娘娘才是殿下的母妃,她又算什么?当初若不是娘娘替她说话,这会子怕是早和笑人、宜人一样发在永巷里生死不知呢!”

“娘娘,穆氏从前私下里不知道教了殿下些什么且不去说,这一回连殿下身边的人都想染指了,可见是个养不熟的,娘娘可不能继续纵容着她了!”见牧碧微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说话,挽裳忍不住急道。

挽裳是牧碧微晋为宣徽后大半年才补上了最后一名贴身宫女的差使的,她本是左昭仪令内司按着规矩拨过来的二等宫女,名叫素裳的,因在素字辈里做事麻利得体,牧碧微看了半年就使她补了一等宫女的缺。

她性.子泼辣又能沉得住气,虽然是后来补上的但上上下下倒也不敢轻看了她去。

方才穆幼娘提起那蝶儿时挽裳就猜到了几分,后来再听蝶儿就在殿外哪里还不知道穆幼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西平公主年幼,身子弱,加上牧碧微在宫中敌人众多,虽然晋封宣徽之后,公主份例里的两个乳母并四个近侍的份子就派了过来,但牧碧微并不信任她们,所以一直叫阿善亲自看着,两个乳母也叫挽袂与葛诺留神,一直到把穆幼娘要过来代替了阿善,西平又断了奶,那些个近侍才允许靠近西平——也只是如方才一样,穆幼娘带西平走几步时在旁边看着而已。

因此西平如今身边除了穆幼娘外本没有什么亲近的侍者,牧碧微先前没有提起,是因为西平与她住的地方就隔了一个正厅与两个隔间,起居上头许多事素绣她们顺手就做了,但现在西平已经开始学习描红,算是启蒙了。

就算现在还不请宫中女史过来正式教导,但牧碧微亲自指导也就这么几回,牧碧微是长锦宫主位,可未必有时间自己充当西平的启蒙之师,所以接下来西平补充近侍势在必行,研墨侍笔、诵书铺纸,这些事情都要有人来做。

而这件事情穆幼娘自然关心,毕竟西平的近侍也要和她长期相处的,她是姜氏心腹,地位尴尬,不敢向牧碧微直接提起此事,今日却是借着那蝶儿试探牧碧微的意思,穆幼娘这边想的就是若牧碧微想给自己这个脸,那么就会顺势允了这蝶儿,而蝶儿若没自己提到带着,单凭西平公主是绝对到不了牧碧微的跟前的,如此她自然对蝶儿有恩在前,往后相处自是不难,甚至还可以在蝶儿面前继续高人一等。

若是牧碧微不允呢,穆幼娘也能够知道分寸,晓得以后牧碧微择了人过来该用什么姿态对待,免得平白缩了头。

不想牧碧微瞧破她的用心,却是借此敲打了她一番。

只是挽裳和素绣都觉得穆幼娘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令人齿冷,不免愤愤然希望牧碧微直接赶了穆幼娘走才好。

“本宫方才已经敲打了她,若说叫她走也没什么,一个嬷嬷而已,这满宫里多的是,问题是她走了本宫到哪里寻一个对玉桐忠心耿耿又通晓宫中种种阴私手段能够在本宫忙碌时护得住她的人来?”牧碧微被挽裳催促几遍,才慢条斯理的问。

这么一问,挽裳和素绣却都哑口无言——总不能叫阿善去盯着西平吧?

“不过几个侍者罢了,只要对西平没坏心,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便说本宫,就是你们,莫非还能影响到了不成?”牧碧微哂笑,“倒是有人能够一下压倒四方的好,免得势均力敌成日里斗来斗去,玉桐年纪小,还不到学习御人之术的时候,本宫替她择下近侍是为了好生伺候她,可不是为了叫她们借着玉桐的势指望往上爬的!”

挽裳和素绣听到这话都垂手肃然应下。

牧碧微思忖了片刻,道:“使个人去查一查那蝶儿,若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只是个自己想借点光的,这点儿小心思,本宫容的下,玉桐也应该容下,等她养好些后如她所愿也无妨。”

“是!”

第八章 小龚氏

高太后因为龚氏小产的缘故,训斥何光训的懿旨还没到景福宫,景福宫里却先传出了何光训伤心皇嗣、以至于生生呕血的消息,姬深听了,便抛下奏章过去探望,很是安慰了何氏一番,这么一来,宫里才为龚氏小产后姬深反而去了长锦宫而幸灾乐祸,这会却也看出何氏即使宠爱渐薄,到底还在姬深心上占着几分,倒也不敢立刻落井下石。

“娘娘不知,那何氏这一口血吐的倒是珍贵!”腿伤痊愈到了能正常走路,柳御女便到澄练殿来谢恩,一边陪牧碧微说着宫里听来的闲话,笑着道,“叫人把太后训斥的旨意都忘记了不说,又把陛下勾引到了定兴殿……”说到这里,她拉长了声音,“最紧要的啊,咱们陛下走时又带走了个人!”

阿善笑道:“龚氏才小产,她竟又送出了人?旁的不说,也不怕右昭仪不喜欢吗?”

“先前何氏提了那龚氏侍奉陛下,有了身孕又查出男胎后,何氏那宝贝龚氏的样子,就是右昭仪派的人过去也轻易瞧不见一眼呢!”柳御女拿帕子遮着嘴,脆生生的笑道,“不然,这回龚氏小产,太后下旨训斥何氏,怎么右昭仪都没出来帮她说话?可见何氏心太大,右昭仪早就对她起了疑心!”

牧碧微问道:“你这么会光景又打听清楚了?她却是又把景福宫里的谁推给陛下了?”

“这一回其实倒不是何氏想抬举的。”柳御女嘻嘻笑道,“却是龚世妇小产,太后娘娘怜她失子,特特许了她娘家人进宫探望,昨儿在龚世妇那里说话时恰好龚世妇又不太好,那龚世妇的母亲不过一个寻常妇人,直吓得六神无主,倒是一起进宫的一个小娘子反应迅速,跑到定兴殿去跟何氏求救,龚家虽然出了个世妇也是贫寒的,那小娘子据说进宫来也是一身荆钗布裙,却生得娇俏鲜丽,娘娘也知道那何氏自打自己小产后容貌一天不如一天,越发的灰扑扑起来了,与那才十四岁的小娘子一比生生就是鱼眼与珍珠,陛下当时就发话叫人传太医去看龚世妇,而将那小娘子留了下来!”

“那小娘子可也是龚家人?”牧碧微与阿善对望了一眼,问道。

柳御女是个闲不住的人,最爱到处打探,这些消息最是灵通,闻言笑道:“正是龚世妇的嫡亲妹妹,妾身听人说,龚世妇没进宫前,和这个妹妹最是要好,宁肯自己受累挨饿也要护着她的,后来龚世妇因家贫不得不进宫为婢,这小龚氏哭了好几日……如今啊景福宫里可是要热闹了!”

牧碧微淡淡笑了一笑,柳御女的这些消息倒和昨儿挽襟她们几个收罗到的消息无差,只是龚世妇与小龚氏的感情挽襟她们却不太清楚,这人倒也真是个人才。

她想了一想,意有所指的问柳御女:“这么说来,这小龚氏如今是在宣室殿了?”

“昨儿陛下将她带回宣室,这会应该还在罢?”柳御女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妾身一定尽力!”

牧碧微淡然一笑,道:“如今陛下怎么安置这小龚氏咱们还不清楚,不过呢,龚氏才小产实在可怜,昨儿又受了一场折磨,虽然她不是本宫的宫里人,可本宫听着也怪不忍的,只是你也知道,本宫这边养着玉桐实在难以脱身,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过去免得龚世妇还要行礼,反而是累着了她……”

柳御女立刻会过了意来,掩唇笑道:“这可是件好差使,趁着旁的姐妹们不在这儿,娘娘可要疼一疼妾身,将这差使给了妾身罢!”

“御女就是嘴甜。”阿善打趣道,“娘娘想不疼你都难呢!”

“闵青衣不知。”柳御女笑靥若花道,“龚世妇位份比妾身要高,妾身奉娘娘之命前去探望,这探望的礼不必妾身出,龚世妇那儿记着娘娘的好,因为是妾身去的,也要记妾身几分情呢!这样的好事,妾身哪里能不抢?”

众人都被她说的笑了起来,牧碧微转头吩咐挽襟:“去备些小产之后用的东西。”又对柳御女道,“本宫瞧你头上的簪子颜色有些黯了,前几日陛下才赐了本宫一匣内司新制的珠钗,本宫这儿差不多的已经有好几匣,便打算分与你们,你如今先去挑几支。”

柳御女知道这是事情说完牧碧微在赶人了,抿嘴笑着谢了,乖巧道:“瞧妾身说的没错罢?如今事情还没办呢,娘娘就变着法子赏赐起来了,可见给娘娘做事总是不差的。”

这才跟着挽襟下去了。

阿善笑着对牧碧微道:“这柳御女虽然只是略有姿色,可这活泼的性.子确实生气勃勃。”

“所以三不五时她不过来说上半日的话,总觉得澄练殿里太静了。”牧碧微也笑道,“玉桐是个好孩子,奈何性.子太文静了点,当然她身子骨儿弱,文静一点好,免得整日闹着想玩,为着她身子的缘故拘束着看着也可怜。”

阿善见话题转到了西平公主身上,就道:“九月十九是太后五十寿辰,虽然太后厌恶右昭仪等人,怕还是与往年一样不肯大办,但从女郎晋位又抚养殿下起,太后好歹也是叫女郎带着殿下过去一下的,就连孙氏,念着新泰公主,寿辰上太后也叫孙氏踏进了和颐殿,可见太后纵然不喜妃子,对两位公主终究是怜爱的,女郎前两日得了陛下准许殿下不必在这会就用心学什么,但太后乃高家嫡女出身,怕是未必这么看待。”

提到这个问题牧碧微就头疼:“若西平是我亲生该多好?管那孙氏背后怎么个嘀咕法,也休想我不顾孩子的身子去跟新泰拼!便是太后说起来,我是她生母莫非还会害了她不成?如今顶下太后倒也不怕,就怕西平长大了见自己才艺件件不及妹妹来怪我。”

“殿下是文静的性.子。”阿善道,“如今年纪小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好好的孩子养了十几年,怎么就会被外人三言两语哄了去?女郎不相信穆幼娘,也该相信自己和奴婢,当初那徐氏过门时,女郎还没殿下这会大呢,那徐氏哄了女郎多少年,女郎可有被她蒙骗?可见小孩子总是自己带出来的,女郎真心诚意为她好,将来长大了只有更明白女郎的道理,怎会怪女郎?”

听阿善拿自己做比方,牧碧微心中倒是略定,想了一想,却仍旧有些迟疑道:“从前祖母和徐氏带我到沈家、徐家,我与这两家的女郎格格不入,一个是我看惯她们那些繁文缛节的做派,而她们也瞧不起我出身与不耐烦的举止,另一个就是她们个个讲究琴棋书画,如我那时候这些虽然也学,不过略知皮毛,有时间与一干人在花厅里写诗作赋,还不如偷偷溜出去寻大兄掏几个鸟窝来的有趣……所以彼此看不对眼,虽然我这边就只得我一个人,可我也不稀罕她们那些人的佩服,更不在乎她们的鄙视,毕竟她们又不是我嫡亲的姊妹!”

说到这里,牧碧微皱眉道,“那些个表姊妹既不是天天见,也不算一家人,不过是亲戚罢了,没什么稀罕的,像玉桐,她贵为公主,又是陛下长女,在郡主们跟前也没人敢嘲笑她什么,问题是新泰公主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这宫里地方大,她们姊妹也是偶尔才见一面,可将来长大了,宗室里头说起陛下膝下的公主们,都说新泰如何如何才华过人,如何如何能干,虽然不至于在提新泰时说玉桐的不是,可玉桐听了心里可会难过继而埋怨我?”

阿善笑着道:“奴婢听说小孩子跟谁长大的往往就像极了谁,西平公主为女郎亲自抚养教导,想来不是那等被旁人几句话一说就牵着鼻子走的人呢!”

牧碧微到底因为西平不是自己生的,辛辛苦苦养大若被他人离间了去究竟不好,想了片刻,对阿善道:“龚氏才小产,陛下至今膝下无子,太后今年寿辰上必定会问到公主的教导,反正有了陛下那句话,我也可以叫女史如今只随意教上一教,免得玉桐伤神,左右玉桐比我幼时乖多了,那些不难的东西先学起来也好。”

阿善见她这么说了,便道:“那么奴婢先去打探一下如今宫中几位女史、女书,择那心情和善知道进退的请到长锦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