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孙氏的满腔怒火在回到殿中,屏退左右,只留了居氏并宛菲、宛芹后却化作乌有,反而举袖掩嘴,格格的笑出声来:“今儿在殿里,你们可瞧清楚了?”

居氏点一点头,性.子略急的宛菲已经抢着道:“娘娘所料无差,不只是高太后,就连宣宁长公主竟也帮着那牧氏,全然不把咱们祈年殿放在眼里!”

“嘿!”孙氏嘴角勾起,眼神却显得极为冰冷,“当初陛下欲立本宫为后,宣宁长公主因早已与陛下为那方丹颜的事情闹翻,所以并未有机会插手,但本宫看今儿和颐殿里若非广陵王妃多嘴,宣宁长公主未必就会向着澄练殿!”

宛芹怒道:“广陵王妃乃华罗殿那贱妇的阿姐,自然是要帮着那贱妇与娘娘作对的,可宣宁长公主此举也太过偏心!咱们殿下可不也是陛下的骨血,是她的亲侄女?真当她是长公主,娘娘就为难不得她了吗?”

“娘娘,奴婢看宣宁长公主默认了广陵王妃的话,却是广陵王妃话中有话之故。”居氏忽然道,“那广陵王妃说什么宣宁长公主正在寻给三娘的信物,娘娘想啊,广陵王府可只有霭阳县主一个女郎,这一个三娘定然不是王府的,奴婢以为多半是曲家的某位三娘子,所谓信物可不是寻常的东西,莫不是曲家要和长公主结亲?毕竟楼家大郎君也有十六岁了。”

宛菲和宛芹都是眼睛一亮,拍手道:“她们敢污蔑娘娘,还想着好生结亲吗?”

“楼家大郎君与曲家女郎结亲吗?”孙氏眯起眼睛,冷冷一笑,“使人去打听了来报——哼!楼万古既是长公主驸马,如今又贵为右相,可谓是位极人臣,却还想着与曲家结亲,谁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高太后若不阻止,本宫也少不得要提醒提醒陛下了!”

居氏听了,便建议道:“娘娘,朝堂上的事情咱们到底知道的不多,此事是不是与聂舍人联络下,探一探他的口风?”

一听到聂元生,孙氏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此人两年前就渐渐与本宫离了心,却与牧氏越走越近!这等大事又怎么还能用他?”

“但朝堂之事……上回聂舍人送来的消息还说,如今朝中动荡,暗流汹涌,叮嘱娘娘在后宫行事当仔细谨慎……”居氏倒不是故意要给聂元生说话,只是她很有自知之明,论到宫闱私斗,她们这些人是久谙此道了,可要说到前朝之事,不说孙氏出身寒微,认的几个字,知道的些典故,譬如今儿在和颐殿戳穿那一个举案齐眉,还是宛菲从旁提醒的,到底怯了几分。

孙氏冷笑着道:“聂元生么也不过是奉承着陛下以求富贵爵位罢了!何况他传来的这话看似在提醒本宫却仿佛要本宫为从配合他为主也似,当真是笑话!本宫贵为右昭仪,莫非还要再事事听他一个小小的舍人的话不成!”

居氏道:“奴婢只是觉得今儿陛下居然没有一直帮着娘娘说话,这几日陛下也的确多在宣室殿里处政,仿佛朝中当真有些紧要事分了陛下的心呢。”

她这么一说孙氏也皱起了眉,末了又恨道:“可恨宣室殿被雷墨一手遮天,净会糊弄着本宫!到这会也没个准话传过来!”

如此说了几句,孙氏叹了口气,才问起了新泰公主:“璎珞今儿吃了大亏,这会可醒了?”

高太后到底没留下新泰公主,崔列荣自然也是乐得此事不了了之,新泰公主是早早送回祈年殿的,据说发起了烧——实际上倒还好,只是心头委屈的再所难免的。

“奴婢方才问过殿下身边的人,说殿下还在睡着——那西平实在可恨!”居氏恨恨的说道,“闻说那牧氏没进宫前是习过武的,想来教导的西平公主一般粗鲁无礼,咱们殿下今儿当真是委屈了!”

孙氏正要说什么,外头却有人进来禀告:“娘娘,澄练殿的闵青衣在外求见。”

“都快落锁了她过来做什么?”宛菲不高兴的问道。

那人正要说话,孙氏却冷笑了一声道:“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想着趁胜追击,使了人变着法子来气本宫或新泰罢了!”说着问那人,“闵氏可是带了什么东西来?”

那人禀告道:“宫灯下看着仿佛是几篮子果子。”

一时间殿中众人都是气愤非常,孙氏却悠然道:“牧氏也不过就这么几手,来来回回本宫都已经看得生厌了!”说着对那人道,“告诉闵氏她来得太晚,本宫如今已经睡下了,送的什么就留下,有什么话看着随便回几句,也不必来告诉本宫,左右不过是那么点心思罢了!”

宫人不敢多言,只喏喏道:“是!”便告退下去了。

宛菲气道:“娘娘,就这样放了那闵氏走?”

“暂忍一时!”孙氏冷笑,“咱们今儿在和颐殿闹那么一场为的是什么?如今这么点儿委屈又算什么?”想了想又叮嘱,“璎珞那里不要去告诉了,明儿醒了逗她开心些,唉……着她休憩一日,再继续跟着杨女史学规矩罢。”

第三十五章 王府风波

“娘娘可听说了宫外近来发生的事儿?”午后,西平才被哄了去小憩,牧碧微看着挽袂剥石榴,下首柳御女眉飞色舞的过来说道,“也难怪太后寿辰安平王妃并世子都没有到呢!”

牧碧微拈了几粒石榴籽入口,咽下才笑着道:“这事本宫倒险些忘记了,那日安平王妃并世子没到,本宫还问过广陵王妃来着,广陵王妃说安平王妃乃是府中有事脱不开身……却是什么事?”

“什么样的事情能比得上给太后祝寿更重要呢?”柳御女拿帕子半遮着嘴,窃笑着道,“妾身听说啊安平王妃之所以来不了,却是因为安平王妃面上被打伤,怕在寿宴上被人笑话,这才借口府中有事不来赴宴呢!”

“安平王妃乃是安平王之正妻,又是高家嫡长女,怎会被人打了?”牧碧微注视着自己才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悠然说道,“你这消息哪里听来的?可别说旁人乱说诋毁安平王府罢?”

柳御女轻嗔道:“若是不准的话,妾身哪里敢到娘娘跟前来搬弄是非?这消息如今邺都可都传遍了——都说安平王宠妾灭妻,连生育了世子还是嫡亲表姐的王妃都被打了呢!”

“这么说来,安平王妃竟是被安平王打了,这才出不得门?”牧碧微意外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还有这等事?安平王好歹也是先帝与太后的嫡长子,怎会如此失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侍妾竟叫安平王为了她如此?”

“娘娘可还记得两年前,安平王尝为庶女请封县主过吗?”柳御女眨了眨眼睛。

牧碧微点一点头:“此事陛下与太后都已经驳回,莫非安平王还要打这样的主意、却被王妃阻拦?只是那侍妾算一算年纪也当有三旬年纪了,怎么安平王竟为了她连王妃都打了?”

柳御女撇了撇嘴角道:“妾身听说那叫宝姬的侍妾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到如今也才生了一个庶女,却宠爱不衰,安平王在她没进府前与王妃虽然不算太好,好歹也常往王妃房里去,自打她进了府,除了初一十五会去王妃处点个卯,其他时候差不多都住在她院子里呢!虽然是个小小的侍妾,可自打宝姬跟了安平王,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安平王府好些产业都被安平王使了宝姬的娘家人主持,连安平王的近身小厮都用了宝姬的弟弟,叫做屈正之的……安平王妃真正可怜,如今除了她的嫁妆,王府上上下下的事儿竟多半插不上手,若非宝姬无子,外头人家都说怕是安平王世子都不晓得日子怎么过了!”

“有太后在,谁敢废嫡立庶?”牧碧微皱了下眉,“这倒是奇怪了,此事是安平王府里的事儿,怎么就忽然传遍邺都了?”

“妾身听说是安平王妃的一个陪嫁闹出来的。”柳御女笑着道,“娘娘想啊,安平王固然尊贵,可安平王妃没嫁之时身份亦是显赫呢,太后寿辰那日,安平王妃在安平王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这口气可怎么咽得下去?因此趁着安平王独自进宫给太后祝寿,不到晚上不得归来的光景,那宝姬虽然仗着安平王宠爱,在王府里横行,到底也没那个能耐把消息递进宫,因此就在安平王进了宫门之后,带着陪嫁,将宝姬的院子围了,使人当众拖出宝姬来,拿金钗亲手将宝姬的脸划了个横七竖八,接着又赏了几十杖!直打得那宝姬剩一口气才罢手!

“不只如此,连宝姬的那些娘家人,王妃这一回也是发了狠,搜了安平王的书房,将那些人的卖身契都寻了出来,挨个按在庭中打断了腿撵出去,尤其是那屈正之,安平王昨儿进宫,他是外男,就在宫外等候,王妃使人拿了宝姬身边一个亲近侍者家人的性命,迫着那侍者去告诉他,道是宝姬忽然不好,诈他回府,被王妃派人按进池塘生生溺死了!”

柳御女道:“安平王回府,发现这一日竟发生了这许多事,连带着他最疼爱的那庶女也被王妃勒令跪了一日,见着他归来就昏了过去,自然要寻王妃计较,只是王妃这回也是被逼到了极点,不管不顾的闹了开去……安平王虽然设法遮掩,可究竟有王妃的陪嫁闯出府去,要回高家报信,当时已然宵禁,见金吾卫阻拦之下,就要被安平王以逃奴为借口拿住,就在大街上嚷了出来,夜深人静的,哪里能不满城风雨呢?如今怕是邺都人人都知道安平王之宠妾灭妻了!”

牧碧微哼了一声,道:“两年前,本宫才进宫的时候,就发生了安平王为庶女请封之事,连陛下也差点被连累,不想两年过去了,安平王连王妃都能下手去打,还要为着一个小小的侍妾为难王妃……当真是一点也不念太后的面子呢!”

“妾身听说太后啊正为了此事气得慌——原本安平王还要阻拦,不想安平王妃寿辰之日连同世子都未曾出现,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惦记,寿辰次日就使了宣宁长公主去王府探望,不想正撞见了安平王提了宝剑……妾身听说,安平王气怒之下,差点就要杀了王妃呢!”柳御女拿帕子掩着嘴,面有不忍道,“当时连宣宁长公主都惊呆了!亏得长公主到的及时,安平王妃躲到了长公主身后,安平王好歹还顾忌着长公主,王妃才逃了一命,如今王妃回了高家,死活不肯回王府了!”

牧碧微心想难怪这几日高太后没有对寿辰上孙氏闹出来的事情做什么,原来是被安平王夫妇的事情拖住了……只是孙氏当日行径很是异常,莫非是早就预料到了高太后会没功夫计较寿辰之事?

这么想着,越发疑心究竟是什么人将安平王府的事情闹出来的了,毕竟安平王夫妇不甚和睦,是两年前自己才进宫时就晓得的,那个生了庶女的侍妾当时就在府里怕是得了势了,既然这两年都没什么人提起过安平王的宠妾灭妻,这样突兀的闹得满城风雨,牧碧微可不信全然是凑巧。

只是孙氏虽然如今在宫里位份只低了曲氏一头,仍旧盛宠在身,因此前朝也不乏有些人对她有奉承之语,但安平王究竟是姬深的长兄,高氏也是高家嫡长女,这两个人身份放在那里,凭着讨好孙氏的那批人,想要打探些安平王府的消息或者有那胆子,想要借机把事情闹大叫安平王和高家都丢脸,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胆,也未必有那手段!

牧碧微便问柳御女:“你说这些消息邺都如今都知道了,高家可有说什么?”

“妾身也是听宫人私下议论说的,却不知道呢。”柳御女摇了摇头道,“但听说今儿个荣昌郡夫人进了宫。”

荣昌郡夫人即高太后的嫂子,高家如今的族长高传正妻,亦是安平王妃高芙的生母,因高太后对姬深后宫十分之失望,九月十九那日寿宴更限定了只叫了宫闱和宗室里极少的人到场,连高家都只得延后再道贺,但如今进宫,自然不会仅仅是为了贺寿。

此刻和颐殿里,荣昌郡夫人正拿着帕子擦泪:“……芙娘这回的确是冲动了,可是她也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太后素日都说她好,岂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人?那一个庶女如今都要说人家了,这么多年都忍了过来,若非被逼到头上,又怎么会对那侍妾出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有太后在,谁不知道太后是最看重规矩的人,莫非还怕人夺了恞郎的位置去不成?再说如今这么一闹,丢的又何只是高家的脸……芙娘这回定然是被人谋害了,还求太后查清真相,好还芙娘一个清白啊!”

高太后怒气冲冲,然而听着宣宁长公主回报,长公主亲眼见安平王手执利刃追杀王妃之事,叫她到底也不能向嫂子发作,如今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头火下来好生与荣昌郡夫人盘问清楚:“但话头却是芙娘的陪嫁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