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2)

“我与她也不是很熟悉,但听说她和曲家的女郎、郎君们惯常玩得好的。”高峻摇着头道,“也许是不愿意做王妃,也有可能是当真伤的重,但我算算时间,她伤口还没好,就叫嚷着破了相了,这情况可有些奇怪啊!再加上高清绾那日的确是不曾去过大房的,莫名其妙就被栽了赃——那日里几个曲家女郎里,有一个就是我那六房里的婶母的嫡亲侄女!这些家务事,我也管不了,所以高清绾求到我跟前,说她以后日子没法过了,就是嫁人,别说世家子了,出了这么件事,大房里怨怼上,别叫太后也不喜欢了,这样反而连她弟弟的前程也要耽误,不如索性进宫去,就算在宫里得不了什么宠,到底宫里没有姓高的妃子,太后为着高家的面子也要给她几份体面,有个宫妃姐姐,她弟弟的前程才不至于被耽误……我也是看她无辜,才同意的。”

他补充道,“所以太后未必肯对这个侄女多么上心,不只是为着十一娘的事情,也为了大房里的面子,毕竟太后是大房所出,定然是不想看到六房越过大房去的,但我这个堂妹,也是个有心思的——阿嫂你也不必太相信了她,若是因此吃了亏,我可没好日子过。”

牧碧微皱了皱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是劳你告诉了。”

高峻见她对高清绾的消息也不是很感兴趣,就讪讪的住了口,听着阿善叫回牧碧城与西平,却见西平兴奋的满面通红,直扑到牧碧微身上嚷着道:“母妃母妃,小舅舅的骑术好生厉害,儿臣方才照着小舅舅教导的,骑着团团足足跳过了两丛迎春花呢!”

因是牧碧城教的,牧碧微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天真了些,却不是个好说大话的,知道他既然敢教西平跃马花丛,定然有把握护住她不受伤,但想着牧碧城也不能每次都看着西平骑马,就叮嘱道:“你既然知道你小舅舅厉害,就该明白自己的不足,当然你年纪还小,许多骑术如今学了,你小舅舅不在,可不许试,不然摔伤了,以后休想再骑马,知道吗?”

西平闻言,顿时怏怏,小手拉着她袖子左摇右摆了一会见她不心软,嘟着嘴道:“知道啦!”

牧碧微摸摸她的脸,看她出了汗,就叫樊氏上来,带她去沐浴更衣,又与牧碧城说了一番家常闲话,间或也问了问高峻文清滟的情况,末了,叫人备上东西,一份给文清滟的血燕、阿胶,另一份是给沈太君等人的,使阿善和葛诺亲自打着灯送出长锦宫。

阿善一回来,就听牧碧微皱眉吩咐道:“明儿你设法去一趟甘泉宫里,将十一娘的事情告诉了温太妃!”

阿善一怔,道:“既然已经另选王妃了,何必叫太妃烦这个心?”

“你还不清楚温太妃的性.子?太妃多年斡旋各方存身至今,为什么一定要给高阳王选高家女郎为王妃?无非是因为前魏已亡,南齐那位元裕皇后又是个寡情之人,温太妃贵为前魏公主,如今也不过是个名头,孤身一人,高阳王因此没有母家之助,怕他将来势单力薄的贵为王爵却落魄乃至于辱于人手罢了!”牧碧微双眉紧蹙,沉声道,“高家十一娘自称破相,不肯做王妃的事情,换了咱们是高家人会如实告诉太后和太妃吗?别叫太妃当真以为十一娘只是受了点小伤,故而执意要继续聘她为妃呢!如此再查出来原是十一娘自己不愿意嫁,太妃与高阳王岂非没面子?”

说着,牧碧微恨道,“这没眼光的高家女!”

“女郎这是心疼太妃呢,才这么说那高家女,但依奴婢说,既然那高家十一娘不愿意嫁与高阳王,如此赐婚圣旨下来前就搅了最好,不然等过了门再闹出来,反而木已成舟,好不麻烦,以高阳王的身份尊贵,还怕没有合适的王妃吗?奴婢猜测温太妃欲为高阳王聘高家女为王妃,固然有看中高家的门第,及与太后亲近外,就是想着高家女教养应是不差,能够与高阳王举案齐眉,可不只是要给高阳王寻个合宜的岳家呢!”阿善见她动了气,就劝说道,“如此叫太妃知道了也好——设法告诉了太后,趁太后内疚,料想高阳王大婚时,太后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第十四章 人心反复

却说高峻出了长锦宫,着令牧碧城归回原位,自己去了飞鹤卫轮值宫中时休憩的屋子,进去后,就见外间已经坐了几个人,正小声谈笑着,看到高峻进来,忙起身道:“高统领!”

惟有一人虽也起了身,却只道:“七郎。”却正是当初牧碧微初次随姬深参加春狩时,带头为难闵家兄弟的欧阳十九,他和高七不但都是世家子弟,而且自小到大,在飞鹤卫中也任校尉一职,两人关系亲切,不是御前都是照了自幼的称呼。

高峻笑着把东西给了旁边两人,道:“光猷娘娘赏的,你们一会也取些,剩下我带回去。”

“咱们跟着统领就是沾光。”这些人也不是头次看到高峻与长锦宫走的近了,都是嬉笑一番,先送进里间高峻专用休憩的地方,待走时再取一些,欧阳十九皱着眉道:“你如今与长锦宫走的可也太近了,这么晚了还过去,也不怕避忌么?”

“牧光猷想见见她弟弟,我陪牧碧城去的,打什么紧?”高峻狡黠一笑,在上首坐了,悠然道,“你们也知道我夫人身体不好,是要长期将养的,我那点儿俸禄够什么?今日听见长锦宫传话,牧光猷要见弟弟,我就想着这么个打秋风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欧阳十九虽然因为当年欧阳氏的事情,对牧碧微总有几分不舒服,但也知道高峻说的是实情——至少旁人看上去是实情——高峻的嫡母为着自己那多病且低智的亲生子,对他盯得素来紧,他娶的那个夫人又是个离不得好东西调养的,也难怪他要抓住一切机会从宫妃手里捞好处了。

就道:“今日牧光猷倒是格外大方。”

“也是有原因的。”高峻微笑,轻描淡写的说道,“牧碧城的嫂子不是正在坐月子?如今采选过了,新人正式住进册封的各宫也有几天,牧光猷先前忙着这事,都没派人回去看过,如今新人进宫,今年给的位份那么高,怕是身边人一时间走不开,就把东西给了牧碧城带回去,结果我厚颜跟过去,牧光猷给了牧碧城一大堆东西,总不至于叫我空手走罢?”

欧阳十九就苦笑,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倒是有另外个飞鹤卫羡慕道:“那姓牧的小子忒好运气!有这么个阿姐,咱们固然看他不顺眼,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当初才进飞鹤卫的人,哪个没被规矩招呼过?”

“那牧碧城没什么城府,与那边那些人打交道下来,我倒看他很顺眼,就是没有牧光猷这儿的好处,我倒也愿意他这样的人在飞鹤卫多一些。”高峻听了,就冷笑嘿然道。

他虽然说那边时没有特别的指,但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是指飞鹤卫统领蒋倘。

——飞鹤卫乃邺都精锐,多选世家或勋贵旁支、庶出子弟为之,负责拱卫皇宫,长年驻扎宫城之北,虽然人数不及邺城军多,但论骁勇精锐,却是邺城军所不及。

先帝睿宗把正副统领给了蒋家、计家,邺城军给了曲家、高家,又使蒋、计为左右二相,看似蒋、计一定稳占上风,其实也未必,这是因为蒋家计家到底是从文的多,好容易选了这么两个人出来任武将,飞鹤卫的十二名校尉里,与曲、高两家千丝万缕的可就多了。

这些人自然不服蒋倘、计策,先帝时不敢说什么,到了本朝,姬深不理朝政,蒋、计临朝决策时,也还罢了,如今蒋遥告病、计兼然为妻守节辞官,计策又号称要为养母守孝……只剩了蒋倘还任统领,曲家、高家一派如何肯服?

高峻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由聂元生帮着夺了计策的副统领之位,如今所思所想,自然就是把蒋倘赶走了,他这边这些飞鹤卫,都是亲近高家的一派,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蒋倘那边去,也不再议论嫉妒牧碧城了。

看他们把话题转到旁处,高峻就起身,道:“我去查下岗。”

“这等小事何必劳动统领?”有个飞鹤卫就起身笑着道,“卑职代统领去好了。”

“我还要与卓奚仆说几句话,你也能代我去?”高峻笑骂道,“你们留在这儿罢!”

待他出了门,欧阳十九若有所思道:“虽然文家女郎那病将养起来的确耗费钱财,但高七郎对长锦宫并牧碧城也太过热情了些。”

“统领这也是没办法。”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当初他好容易才搬出祖宅,借口经常轮值宫中,在宫城附近购置了新屋,但到底没有独立门户,不曾分家,除了私房旁的产业都存不成,虽然统领手里不可能连给夫人买药的钱都没有,但若手笔太大,譬如血燕之类,岂不是正叫他的嫡母抓住把柄?只有宫妃所赐,才是叫人无话可说。”

“也是。”欧阳十九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他却没注意那几个替高峻解释的飞鹤卫彼此对望,都打着算盘什么时候转弯抹角的把他这话告诉了高峻。

另一边高峻寻到卓衡,递了一对银铤与他,小声说了几句,卓衡便将附近侍者支开,对着不远处亮着灯的殿中抬了抬下巴。

高峻进去,就见案头奏章堆积如山,聂元生神色凝重,下笔如飞,见他进来,只随意扫了一眼,口中道:“何事?”手中朱笔依旧不停。

“朝中出事了?”高峻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一怔。

聂元生随口道:“怒川决口,沿川的郡有五个遭了灾,如今已是四月,水至今未退尽,今年眼看补种不成,秋日必出流民……你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来打扰你?”高峻摇了摇头,走到案边,小声道,“倒是二兄你的那一位,仿佛遇见了大事!”

“嗯?”虽然高峻私下玩笑时,常在聂元生和牧碧微跟前称牧碧微为阿嫂,但在宣室殿里到底有所顾忌,只含糊道,聂元生闻言,朱笔就是一顿,手中正摊开的奏章上顿时滴了一滴极为浓艳的朱砂,他从旁取物擦了擦,到底还是留了个淡红色的印子,就势将朱笔放到一旁,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怎么知道?”

“方才她借口要见牧碧城,实则寻我商议一事。”高峻将谈话经过大致说了下,道,“我虽然与她见面不似二兄你这么多,却也知道她素来沉得住气,做事不会没有原因,那个叫云梦如的宫女是跟着新封的叶容华从西北过来的,这才进宫第一日,竟就叫她忙着替叶容华做主把人嫁出去……那个叶容华,当初二兄你不是核对过?她的一家老小可都死在了雪蓝关!”

聂元生沉吟:“还有呢?”

“叫云梦如的宫女不简单,给她寻个人家还要和安平王府有关……二兄,你说是不是她们有了雪蓝关之事的线索?”高峻皱着眉道,“另外,我怕直接问云梦如的身份使她怀疑,就故意主动说了高清绾的事情,不想她只关心了几句高阳王,对高清绾反而兴趣不大,当然温太妃与牧家的渊源,她关心高阳王也不为过,只是对高清绾居然兴趣不大……”

说到此处,聂元生就叹了口气:“你还想试探她?你自己被试探了却不知道!”

第十五章 前朝后宫

“你在她跟前素来不拘束,私下里……”聂元生见自己提醒后,高峻还是一脸茫然,叹气道,“你连阿嫂都喊出来了,如今她寻你办这事,里里外外透着古怪,你居然什么都没问,还主动继续说了高婕妤之事,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

他摇头,“我早说过你不要在她跟前玩心眼,你这是被她反套了去,还不自知!”

高峻顿时就目瞪口呆,道:“我没问那云梦如的事情,不过是为着显得体恤她而已!”

“若是这么解释,那么她定然就会继续问——那为何要求与安平王府最好搭点关系,你也不多问?”聂元生疲惫的揉着眉心,道,“你怎么解释?毕竟我们两个对安平王府的敌意,瞒得过陛下,可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