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2 / 2)

挽袂一呆,就听牧碧微继续自言自语道:“也该叫你出去了。”

“娘娘?”挽袂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奴婢还想伺候娘娘……”

牧碧微摆了摆手,道:“你们四个,除了挽裳是定了心意要在宫里做嬷嬷的,你还有挽襟如今都到了快出宫的时候,就算今年不走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当初,本宫都曾许诺过你们,只要你们尽心伺候,本宫定然会好生为你们预备,绝不叫你们出宫之后无处依托!”

挽襟见提到自己也跪了下去,她们都晓得牧碧微说正事时不喜虚假的推脱,忙暗拉了把挽袂一起谢恩,牧碧微受了礼,便道:“趁着今儿个本宫想起来,你们说个意愿,本宫即可叫人去传话,事先物色起来,指不定你们还有挑挑拣拣的余地,不然事情忙起来,本宫可就未必会顾得上你们了。”

挽袂和挽襟听了这话都是心头一凛,晓得牧碧微这说的也是实际——虽然她们不知右娥英命不长久,却也晓得右娥英如今既然怀了身孕,就算平安保到了生产,皇长子和皇次子既然都不好了,恐怕苏氏这一回诞下皇子,就是储君之争的开幕。

又见牧碧微让阿善打发了其他人,郑重道:“何况就算本宫有空顾你们……你们也不是邺都人吧?是想在邺都嫁人呢,还是想回家乡,总得给本宫句话儿,本宫才好给你们做主!当然如果你们不必本宫多嘴,那本宫自给你们备份嫁妆就不多事了。”

“能得娘娘做主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怎么肯推辞?”这回周围小宫女也都打发了,事关终身,两人哪里敢轻慢,都抢着表态道。

牧碧微道:“那你们想在哪里嫁人?”

“奴婢家乡虽然有亲人,但这几年都陆续的去了,回去了反而伤心,就在邺都还熟悉些。”略作思索,挽袂先带着些羞涩道:“奴婢人笨,生的也不好,就想嫁个知冷知热、家境尚好的人家。”想了想又道,“顶好长辈和蔼就最好了。”

挽襟却比她想得多,沉吟了片刻道:“奴婢和挽袂差不多……只是,奴婢不太想做续弦,若实在不成,奴婢想寻个前头妻子没留下子女……至少没有郎君的夫家。”

见阿善会心的笑了起来,挽襟害羞道:“奴婢想着自己既然能够在娘娘身边伺候这些年,便是沾娘娘的福气,也未必不能自己有亲生子,是不想他被人处处压一头……”

挽袂被提醒,忙也道:“奴婢……”

“行啦!”牧碧微笑着对阿善道,“喏,她们的要求你都听见了?本宫听着要求都不怎么高,你斟酌着给她们再提一提,总是本宫身边出去的人,可不能叫人轻看了!那些个长辈不慈、家里没规矩,人不好的,都不许!”

阿善含笑道:“娘娘就放心罢,她们两个也是在奴婢跟前看了四年的,向来用心,奴婢还能在这样的大事上头敷衍了她们?”

因为议定了挽襟和挽袂至多明年就一定要出宫的,牧碧微就顺势说起了新人的补充:“就从素字辈里提两个人上来,你们看看谁好?”

挽襟因为她的表妹素绣也在素字辈之列,虽然有心想提素绣,但又想到素绣如今正跟着新泰公主,一时间也吃不准牧碧微的心思,就先提了与素绣最要好的素丝试探道:“奴婢看素丝活泼大方,人也稳重,娘娘以为如何?”

“你觉得呢?”牧碧微又问挽袂,挽袂却没多想,她和挽襟既然关系不错,当然也要帮着素绣,就道:“奴婢觉得素绣最好。”

牧碧微道:“那就她们两个吧。”

闻言,两人都是一喜。

打发了两人,牧碧微和阿善感慨道:“当年进宫到如今,仔细算下来竟然也才四年,我如今也正双十年纪呢!倒仿佛过了几十年一样,从前在牧家的十六年当真是白驹过隙般的迅速了!”

“宫里人多事多,女郎处处须得用心,自然觉得日子长。”阿善轻声道。

“当初挽袂还没改名,才被指来服侍我的时候很是桀骜,咱们先后好几回敲打过她才乖巧下来。”牧碧微微笑着道,“还记得那时候一直怀疑没了的方贤人……”

说着,她忽然若有所思起来,“那方丹颜……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阿善一愣,随即道:“女郎是说方贤人的那个妹妹?”

“后来方氏死的时候她仿佛也没出现。”

“不是说起先陛下在孝中就看中了她,结果太后和长公主都不肯,因此耽搁了婚嫁又没做成妃嫔,只好在邺都随便住着吗?”阿善道,“若是方氏死的时候进宫,恐怕叫陛下看见了又要生出是非来,太后不免要阻拦吧?”

“也对。”方氏当时是个需要留意的人,但即使她活到如今,膝下儿女成三、又贵为贵姬的牧碧微,也不必在乎一个小小的贤人了,当下就将这件事情丢开,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姬恊,“他今儿乖么?”

阿善笑道:“方才奴婢问过成娘子,成娘子说恊郎今儿拆了两朵荷花,精神着呢!”

“那就好!”去过锦瑟殿,即使回来之后立刻更衣沐浴了,当天牧碧微为策安全,也绝不去见姬恊的,只叫阿善隔门问一问人。

这会听阿善说了便放下心来。

入夜之后聂元生又过了来,这次却是收拾得焕然一新,精神看着也不错,牧碧微见到他心中欢喜,笑着问:“今儿个事情不多?”

“事情再多要见的人总也要腾出辰光来的。”聂元生含笑吻了吻她道。

“今儿我去了锦瑟殿,却不好去见恊郎,就叫成娘子带着他睡了。”牧碧微靠进他怀里道。

聂元生道:“右娥英那边又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牧碧微道,“倒不是她那里有事,事情却是从淑香殿云氏那儿起的,寒夕被卷了进去,我过去替她撑腰……”

聂元生笑着道:“我批着奏章哪还有功夫来管这些事儿?除非是关涉到你又比较紧急重大的,高七才会设法去告诉我,不然我和他来往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他如今很得太后喜欢。”

“太后喜欢他就好。”牧碧微会意的一笑,“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又问他,“你叔父如今怎么样了?”

聂元生道:“已经好了,他其实本是寻常的风寒,左右也不上朝,听我说当时朝中宫里有大事,就顺势装病助我躲了几天……恰好宫里不是出了天花?他就更怕我进宫有什么风险,刻意装得奄奄一息,容戡与我本就熟悉,何况他自己也不高兴顶着天花回宫伺候,毕竟后宫里妃嫔用的最顺手的太医其实还是他,万一任太医在甘泉宫里累病了,指不定就是他去顶了……便是将来底野迦的事情闹出来,他也不敢说出去!”

牧碧微抿嘴笑道:“底野迦——苏家如今还没找到你这儿呢,曲家却贴心的指出来处了!”

聂元生微笑道:“你是说南齐?”

“咦?你怎的知道?”牧碧微惊奇的问。

“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那两只鹦鹉可是拿回你这殿里的,我哪能不多看几眼?”聂元生失笑道,“大食商贾从海路带过来中土没有的灰羽鹦鹉,难道我会忘记底野迦当年是怎么传到中土来的吗?不过苏家未必那么容易上当。”

牧碧微道:“这也未必,依我看,武英郡夫人虽然厉害,却是极疼爱她的孩子的,所谓关心则乱,便是明知道是陷阱,但那两只灰羽鹦鹉的确是中土不曾听说过的,恐怕还是忍不住要使人去南齐,这底野迦本就珍贵万分,不是可靠的人怎么能派?若是派了,便是现成的送个把柄给曲家……”

“苏家根基在营州。”聂元生静静的听着,忽然微笑道。

牧碧微不解的看着他,聂元生一捏她面颊,笑着解释,“你以为武英郡公举族到邺都,心腹也全带了来?再说营州和南齐也就一川之隔,苏家能不往南齐安插眼线?阻止高祖南下可不只是说说就能够做到的,高祖和先帝都怕逼急了他们投奔南齐,难道是不做准备,说走就能去南齐的吗?”

“这么说,底野迦的事情,苏家早就派人在南齐找了?”牧碧微被他点醒,恍然道,“曲家此举,却是在将此事引出来揭发?”

聂元生嗯道:“多半是这样,毕竟大食商贾走海路过来还运了灰羽鹦鹉都贩卖到邺都了,苏家在南齐的人怎能不注意到?即使之前没有底野迦需要留意……”他微微一笑,“原本江南就极富庶了,若是再与大食大量通商……苏家在营州几代养着三十多万兵马下来,你以为容易吗?这样一条商路,哪有不分杯羹的道理?当年,苏家力阻高祖南下,这些年来,朝廷给营州的辎重可都是掺了不知道多少水份的,若是没有南齐支持和苏家自己的家底,别说三十万,三万也早就养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