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顺着答应一句,头回觉得原来中毒还是有些好处的。
为什么要囫囵硬吞一颗青梅呢?因为中毒了。
很合理。
片刻后,宫人们鱼贯而入,撤下干果,上了头八道冷盘。
而直到此时,家宴的气氛才终于正常起来。
李璟在登基这些年里,也见过不少江湖客,大都是豪爽魁梧、大碗喝酒的,言语间不是带着大漠的浩浩风沙、就是带着雪域的万古苍凉,却从未料到大名鼎鼎的风雨门主,会是这般清雅俊秀,更像是个富家公子。虽说病着,倒也未见孱弱憔悴,墨发在阳光下弯折出锦缎光泽,被一条长长的白色发带系着,眉峰凌厉眼梢微挑,高鼻薄唇,原本该是盛气凌人的样貌,可偏偏又在笑,这一笑,五官就变得温柔极了。如暖阳融冰雪,看得德盛公公也一恍神,心里暗叹,怪不得王爷喜欢,这般玉雕脱俗的人,跟画里走出来似的,谁会不喜欢?
一顿饭吃完,李璟的赏赐也已经运至萧王府门口。老吴一边清点一边啧啧感慨,吃顿饭都能发家致富,怕是只有云门主了。
繁星在御花园里投下银色的光。
季燕然握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在石子路上慢慢走着,消食,顺便听四周虫豸嗡鸣。
云倚风道:“原来皇上还挺可亲。”
“先前就说过,我与皇兄既是君臣,更是兄弟,自家哥哥能凶到哪里去?”季燕然笑笑,又道,“况且我看中你,皇兄也能更加……放心。”
云倚风懂他话语里的意思。哪怕大梁民风再开明,小话本上的故事再受欢迎,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总还是有悖常理的,定会惹来不少非议。更重要的,还有子嗣问题——外族血统、早年过继,又有断袖之癖,明显是奔着绝后去的,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王爷,哪怕是动了称帝的心思,只怕朝中老臣也不会答应。
“自然了,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季燕然道,“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想,老天爷当真待我不薄。”
“也待我不薄。”云倚风笑笑,“走吧,我们回家。”
侍卫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里头照旧铺得又暖又舒服。飞霜蛟跟在旁边小跑着,穿过两条街,打了十几个响鼻也未能将主人叫出来,心中十分烦闷,索性尥起蹄子踢了一脚。
云倚风手中正拿着那件袄子,没留意身下“咣当”一抖,险些滚落软塌。
季燕然一把将人接住,不满地掀开车帘,刚打算训斥两句飞霜蛟,云倚风却在背后拉他一把,吃惊道:“这被子里像是有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