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者竟是许圉师,他且走且打量,一眼看到厅中三人,便笑着拱手道:“哎呀,大喜,大喜啊。”
阿弦才要迎上,忽地见许圉师身后又走进两人来,一个是林侍郎,另个却是崔晔,林侍郎满面含笑,也跟着走过来笑道:“当真是要恭喜的。”
崔晔在最后,面上的笑仍是淡的,却平和而欣悦。
阿弦一看见他,心忽然随着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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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圉师林夏跟崔晔进门之后,却又有许多随从小厮们,或提或抬或抗,拿了好些箱笼等物,从二门上鱼贯而入。
阿弦正跟许圉师林侍郎见礼,一转头看见,惊疑道:“这是什么?”
桓彦范跟袁恕己立在她身侧,也正见礼,袁恕己笑道:“多半是贺礼吧?”
许圉师笑道:“也并没什么贵重之物,都是些日常家用的。”
林侍郎道:“因知道你才搬来这里,又知道你素日身无长物,所以多准备了些日用小物,千万不要嫌弃,更不要推辞。”
崔晔在两人身侧,却只是微笑不语,默默地看着阿弦。
阿弦竟无法直视他的目光,因为不知怎地,一看见他,心里就出现之前看见的那一幕……简直令人崩溃。
勉强地低头作揖叫了声:“阿叔。”就溜到许圉师林侍郎跟前儿去了。
这会儿虞娘子闻声也赶了出来,那些抬着箱笼的小厮们正不知要将东西放到哪里,虞娘子却是个能手,如鱼得水,指挥他们各处安放,又一一记录哪些是哪一家大人所送。
阿弦想拦也不是,只得请他们几个入内歇息,偏偏因为是新搬来的,竟也没有茶水等物。
桓彦范笑道:“你瞧,这会儿看出有人手的好来了吧?”
许圉师不解:“说的什么?”
桓彦范就把方才让阿弦买几个奴婢她不肯的话说了。
许圉师这才明白,道:“这般大的宅子,多几个人手是要的,比如开关门上夜,厨娘,打杂的下人,算来算去,总要四五个才够。”
崔晔这才发话,含笑道:“侍郎可不要吓她了,再说下去,恐怕她不敢住在这里了。”
阿弦先前刻意避开去看崔晔,听他出声,却忍不住又扫了一眼,不料刹那间,眼前竟又出现韦江娇躯横陈的模样。
阿弦甚是恼怒,暗中咬了咬唇,心道:“我是怎么了,中了邪么?怎么总想这样下流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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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圉师跟林侍郎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崔晔却不曾开口,许圉师还要叫他一声,林侍郎从旁拽了许圉师一下,两人便寒暄着出门去了。
阿弦带着虞娘子亲自往外送出,玄影不失时机地跟在后头。
当即只留下桓彦范跟袁恕己,崔晔在堂下。
桓彦范何等机灵,见状便对袁恕己道:“少卿,我们来这半天了,不如也去吧。”
袁恕己道:“不是说要吃了酒再去的么?”
桓彦范呵呵道:“改日再吃也是好的。”
袁恕己看向崔晔,笑道:“何必改日,正好天官也在,大家聚一堂如何。”
崔晔闻听,才也看了过来:“少卿的提议甚好。只是我不胜酒力,怕是不能陪你们尽情痛饮了。”
袁恕己一怔,然后道:“天官的身子要紧,何况酒么,有的是机会喝。”
他回头看桓彦范:“小弦子不还惦记天香阁的酒么?瞧她意犹未尽的,改日再去。”
桓彦范不知自己该做何种表情。
却不等桓彦范回答,袁恕己又转过头来,遗憾道:“可惜天官不饮酒,又不近女色,可惜了。”
“那些……不可惜。”崔晔笑的不动声色。
袁恕己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桓彦范已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同,虽理智告诉他要离开,却又有些舍不得不看此刻的精彩。
正在天人交战十分为难的时候,袁恕己道:“小桓子,你先去,我有几句话跟天官说。”
桓彦范大为失望,只得不甘不愿地走出堂下。
身后,袁恕己走前一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崔晔,顷刻,他道:“你……跟以前不同了。”
崔晔道:“哪里不同?”
袁恕己仔细打量着他,忖度道:“好像比以前……更叫人讨厌了。”
崔晔一笑,不置可否。
袁恕己颇为惊心,飞快回想以前种种,原来他发现崔晔身上的气息变了,虽然无法形容究竟是怎么样,但这种感觉,让他不安。
因为太过担心,脑中一片混乱,直到崔晔开口,替他解了疑惑。
“是的,你猜的不错。”崔晔直视着袁恕己。
迎着袁恕己惊诧的目光,他说道:“我喜欢阿弦。”
一句话,却让袁恕己感觉迎面似有一片惊涛骇浪扑击而来,将他打翻推倒,至如山之高,如海之深,如天际之遥。
“你……”他震惊过度,或许又有些忧虑成真的恐惧,竟无法出声。
正在这时,便听到二门之外,桓彦范的声音响起,叫道:“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堂下两人均都听见。
袁恕己生生咽了口唾沫,涩声问:“小弦子……知道吗?”
崔晔道:“她还不知道。”
这个回答,又勉强让袁恕己得回了一丝清醒,他后退一步,慢慢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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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阿弦同虞娘子进门来,问道:“小桓到底有什么急事这样着忙走了,先前还说要吃饭。”
袁恕己不能回答。
阿弦发现堂下的氛围有些古怪,勉强扫一眼崔晔,又问袁恕己:“少卿你怎么了?”脸色好似不大对。
袁恕己一笑:“没什么,这屋子里的灰重,方才大概是呛着我了。”
虞娘子忙道:“稍后我就打扫干净。”
阿弦道:“给你打盆水洗洗脸却好。”
袁恕己举手:“不必了。”目光复杂地看崔晔一眼,却见他淡然稳坐,波澜无惊。
这会儿虞娘子早去打了水来,袁恕己也只得趁势洗了手脸,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这才又清醒过来。
虞娘子看看那边儿端然稳坐的,又看看这边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却觉着哪个都很好,都是很得心意的人。
于是喜滋滋道:“天官,少卿且慢坐,我看看有什么可用之物,柴米都是现成的,若是厨房能使,便做些粗茶淡饭来,还望不嫌弃。”
崔晔道:“不必劳烦了。”
袁恕己正以为他要告辞,崔晔道:“那个描红漆木箱子里有现成的吃食果品。”
因加上许圉师林侍郎等的箱笼盒子,院中大大小小地足有十几只,所以虞娘子还未认真清点,闻言诧异,忙过去打开看了眼,果然见里头盛着两重食盒。
提出打开看时,当真是新做的还微温的吃食,荤素兼备,果品俱全,还有一壶酒,当即大喜。
“天官真是个细心之人。”虞娘子心花怒放,又特意看了阿弦一眼。
不料阿弦却似神不守舍般,只是呆呆地看着,也不言语,更无半点高兴的模样。
虞娘子惊疑,便咳嗽了声提醒,阿弦兀自没有反应,虞娘子只得走到身旁,轻轻撞了她一下:“阿弦!”
阿弦抬头看她,虞娘子故意道:“你瞧天官大人多细心,准备的还都是你爱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