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自己镇定,却难免心惊肉跳。
她对上崔晔凛冽杀气的眼神,太平惊怒交加的眼神。
李贤冷峭相看,崔升又惧又恨……
阿弦心思渐渐通明。
他们四个,断然不会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所以说,如今只有一个可能。
她变成那一株妖异的牡丹花了!
在终于醒悟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后,两片碧绿的叶子簌簌抖动。
无法接受这个惨绝人寰的事实,阿弦觉着自己再度“晕死”过去了。
***
花园门口布了看守,不许闲人进入。
而天也很快暗了下来。
阿弦也逐渐醒来,却仍似置身梦中。
她打量着眼前夜色渐渐降临的世界,啊……有生之年怎会想到,她居然变成了一朵花。
眼前却不见了太平,李贤,崔晔崔升等,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仅是没有人影,连鬼影都不见了。
随着夜色渐浓,整个花园里似乎只有寒风徘徊旋转的声响。
阿弦觉着脸上有些痒,试着动了动手……两片叶子无辜地随风抖了抖。
好像有些寂寞,又有些无聊。
崔府居然连一只猫狗都没有,阿弦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一个时辰,整个人有些犯困。
所以当听见脚步声传来的时候,阿弦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之感。
“就是那株花?”熟悉的声音。
“少卿!”阿弦放声大叫。
如果袁恕己能听见她这般“深情渴望”的呼唤,定会兴高采烈,毕生难忘。
古语云“他乡遇故知”,此刻阿弦化身牡丹见故知,虽不知为何高兴,却本能地高兴。
“是,”冷淡地声音回答,是崔晔,“听公主殿下说,是小弦子手上的血滴到牡丹上,牡丹即刻盛开,而小弦子就晕倒了。”
阿弦哼了声,想到白天被他冷冷地盯着,心有余悸。
说话间两人走了过来,阿弦振作精神,隐隐欣喜地看着袁恕己:“少卿,是我呀,是我呀!”
也许……她想要袁恕己认出自己来。
像是感应到阿弦的呼唤,袁恕己拧眉,慢慢地俯身看向阿弦。
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吗?虽然他似乎距离自己太近了,都快凑到脸上来了。
忽然阿弦窒息!
她大惊,睁大双眼看时,发现是袁恕己捏住了牡丹的花枝。
然后袁恕己咬牙切齿道:“这种妖邪之物,还留着做什么?”
阿弦魂飞魄散,却连挣扎都不能够。
唉,她沮丧地发现原来自己先前高兴的太早了。
袁恕己的手微微用力,若他想折断花茎,自然容易,但他显然是想“斩草除根”,想要将这妖异牡丹连根拔除。
阿弦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一会儿总算体验了何为“魂飞魄散”。
正在奄奄一息无法挣扎之时,崔晔道:“且慢。”
如闻纶音,阿弦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阿叔,救我!”
袁恕己道:“怎么?”
崔晔疑惑地盯着阿弦:“我感觉……”
“你感觉怎么样?”袁恕己有些焦躁,“既然是这牡丹作祟,那只要将它即刻铲除,兴许小弦子就能醒过来了。”
“未必……”阿弦再次沮丧而惊恐,但却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她站在袁恕己跟崔晔的立场上,只怕也会这么想。
崔晔却蹙眉,仔细地盯着“牡丹”。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像是白日那样能杀死人了。
阿弦竟有些口干舌燥:“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袁恕己道:“你倒是说话啊。”
崔晔一震,反应过来,目光从“牡丹”身上移开:“这件事非你我所能,我已经命人去寻找窥基法师,在他来到之前,切勿轻举妄动,免得……”
崔晔斟酌着,方才凝视牡丹的时候,他竟似感应道一丝熟悉而奇异的……
终于他道:“免得弄巧成拙。”
袁恕己道:“窥基法师不是云游四海去了么?要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如何能够?”
崔晔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总之在找到能料理此事的人之前,不要动这牡丹。”
他举手,在袁恕己的手腕上轻轻按落,袁恕己对上他的眼神,终于缓缓松手。
阿弦总算“死里逃生”。
“阿叔圣明!”阿弦大叫,感激涕零,啪啪为崔晔鼓掌。
***
袁恕己被崔晔暂时说服,不愿再在这里面对这妖异牡丹:“我怕看久了,会忍不住手痒。我去看看小弦子。”
袁恕己转身前往客房。崔晔目送他身影消失花园门洞,转身又看向阿弦。
暮色沉沉,寒夜冷月,先前的灯笼放在脚边,照出牡丹倾国之姿,盛开在寒冬里的牡丹花,散发着一缕淡淡幽香,像是谁人不为所知的心香。
阿弦仰头看着崔晔,见他立在灯影与月色之间,风姿卓绝,容貌自是无可挑剔,甚至胜过所有美景佳色。
“阿叔……”阿弦呆呆凝视着,不禁喃喃地唤了声。
刹那间,崔晔惊动,他转头四顾:“阿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