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假心(2 / 2)

“我现在就用的很好啊,”韦洛沾沾自喜道,“的确奏效了,现在他处处都为我着想,还知道护着咱们呢。”

韦江伸手摸了摸眉心:“洛儿……”她道:“当初是明崇俨那妖人进府,坏了好事,但也幸亏截断的快,不然的话连我也要身受其害。所以那一枚‘伤损’的白蛛,我本想毁了的……”

“这样的好东西干什么要毁了,”韦洛忙说:“所以现在我替姐姐用了,也算是为姐姐讨了一口气。”

韦江见她冥顽不灵,便靠近了她道:“万一再出现凶险呢?这会儿梁侯已经不在长安,就算要解除,都没地方寻人去。”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韦洛不以为然,“二表哥现在很喜欢我,我们两个已经心心相印了,不是说等真正两心相通的时候,白蛛自然化无?照我看,这是万无一失的。”

韦江呆呆地看着她,心中却有种浓重的不祥之感。

***

又过两日,韦家举家搬到长寿坊去,临行自要去辞别催老太太跟卢氏夫人。

按部就班之后,众人出门上车,马车内,韦洛不住地掀起帘子往外看,原来今日她自以为会来送行的那人竟不在。

韦江自知其意:“好了,不必看了,又岂在这一时?”

韦洛道:“大表哥也没有来,姐姐是不是也觉着失望?”

“哼……”韦江淡淡地哼了声。

韦洛笑道:“对了姐姐,白蛛当时为什么竟没法子靠近大表哥?”

“我怎么知道,”提起此事,韦江仍是悻悻,“那东西大概也是欺软怕硬。”

韦洛又问道:“不过,至今我也不明白,梁侯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们帮他在那牡丹旁埋下烧化的头发,就把这两个宝贝给咱们用,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韦江道:“那牡丹所害的人,竟是那个十八子,这点也出乎我的意料,起初我还担心那被烧化的头发……是跟大表哥、甚至沛王殿下等有关的,没想到竟都不是,如今梁侯又被贬斥,这只怕要成为千古之谜了。”

韦洛笑说:“但这交易仍是很划算,若不是亲身试验过,我还不信世间有这种奇物呢。”

韦江见她踌躇满志,叹道:“如果你真的能如愿以偿嫁过去,倒也是好事,我就怕节外生枝。”

“姐姐放心,陛下不是赐婚了大表哥跟那女官么?等我过门后,一定会伺机给她好看……姐姐未尝没有机会。”

韦江笑道:“你还替我惦记,我看还是罢了,大表哥那个人,连白蛛都奈何不了他,我怕贸然扑过去,反死在他手里。”

“啧啧,姐姐也有怕的时候,我还当你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呢。”韦洛叹了两声,道:“不过姐姐如今所选的却更好,若不是英王殿下暗中相助,只怕韦洵也不会这么快在长安站稳脚跟。”

韦江点头:“未尝不是个很好的倚仗。”

韦洛道:“但若可以选择,姐姐心里一定还是选大表哥的,对不对?”

韦江笑啐了口:“你这丫头越来越轻狂了!笃定自己要嫁过去,就开始寒碜我了么?”

韦洛道:“我在替姐姐谋算将来呢,怎么反骂……”说到这里,语声戛然而止。

举手揉在胸口,韦洛眉头皱紧,仿佛身子不适。

韦江发现,忙扶住她:“怎么了?”

韦洛皱着眉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心口疼。”

韦江道:“是不是吃了凉茶?或者方才被风吹着了?”

“不是,”韦洛摇摇头,动作已有些勉强,忽然她失声叫了起来:“疼!”

她的身子一挣,几乎往前扑倒,韦江吓的忙将她搀扶住:“洛儿?!”

很快地,韦洛额头布满了汗滴,她手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但每一口却像是牵动心头一样,起初还能隐忍,渐渐地便疼得大叫起来。

韦江见这情形不对,忙将她死死地抱在怀中,又吩咐外头:“去医馆,快去医馆!”

外间车夫跟小厮嬷嬷们听说,忙叫转道。

韦江吩咐过后,低头看向韦洛,却见她的手指撕扯着胸口衣襟,一边嘶声道:“心口……好疼……”拼命把衣襟抓开,涂着蔻丹的手指用力抓过胸前,像是要将心活生生剖出来一样。

韦江大惊之余忙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却见到底在胸前留下了几道鲜明的红痕。

触目惊心的伤痕跃入眼帘,却也因此,让韦江陡然想到了导致韦洛如此的原因。

“不,不……”有些震惊而绝望地喃喃中,韦江眼前所见,韦洛的嘴角慢慢地渗出血渍,血痕蜿蜒而缓慢地出现,扭曲狰狞的像是什么沾血的活物在蠕动。

***

“就像是‘善泳者溺于水’,所有的邪道,一般走不到善终,”明崇俨缓缓道:“牵丝白蛛这个东西也是一样,用的不好是会反噬的。”

在他面前,崔升盘膝坐在蒲团上,茫然而又有些惊惧地看着在场众人。

崔升旁边一左一右,站着的是崔晔跟阿弦。

明崇俨说罢,他旁边那人道:“你们当真想好了,是要把此物拔除么?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反噬一旦开始,谁也无法预料究竟怎么样。”

这发话的人,居然是阴阳师阿倍广目。

阿倍广目说罢,明崇俨道:“你是个中行家,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最主要是保住崔二公子无碍。”

阿倍广目道:“或许我方才并没说清楚,我没有把握完全保得住其中任何一人,是生是死或者其他,要看着两人的心志,虽然说一般是下蛊者掌控所有,但如果遇到了精神之力过于强大的人,非但无法控制对方,反有可能被对方所害……崔二公子虽然并不是这种人,但他仍可以自救。”

“怎么自救?”阿弦忙问。

“为什么牵丝对男女之情最为有效?只因情之一字本就玄妙,有时候自以为是情深,也许只是错觉,有时候以为是无情,反而情深一往……情这种东西,似真死幻,所以对于陷于情网中的人而言,他们分不清到底是真心真情,还是虚情假意。”

阿弦睁大双眼,听得甚是认真。明崇俨道:“你的意思是,只要让二公子知道自己并不是真心真情,而是虚情假意,他就能反客为主吗?”

阿倍广目道:“是。”

在场四个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旁边的崔升,被崔晔强行“押”在此处,崔升将众人的话听在耳中,双眼中不安加重:“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额头上有汗落下,崔升道:“哥哥,我承认我的确是……是跟阿洛有些……但是我并未做对不起家门的事!”

崔晔淡淡瞥着他,不语。阿弦却又是同情又是担心:“二哥,你想清楚,你并不是真的喜欢韦姑娘的,是她对你用了邪术!”

“不,我是真心喜欢她。”崔升着急,双眼隐隐有些泛红,“就像是你跟哥哥一样,我们是真心的。”

崔晔不动声色,悄悄地把阿弦的手团在掌心:“等你把那蛊虫拔除了再说这话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