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篇6(1 / 2)

阿倍广目被袁恕己一拳挥来,几乎当场晕厥,头脑昏昏之际,古镜已经离身。

他本有些支撑不住,可见陈基将自己之物拿走,却用力将阿弦一推,重又站起身来:“还给我!”

陈基反应极快,古镜得手,只瞥了一眼便即刻转身交给了明崇俨,他知道这种东西多半有些邪力,不是自己能接触的,自然是给明崇俨这种行家最为便宜。

明崇俨接了古镜在手,轻笑出声。

阿倍广目虽然说了很多谎话,但是关于这古镜却并未说谎,这的确是他的亡母所留,而……若说阿倍广目这人身上还有什么弱点,只怕就是他的这位生于大唐的母亲了。

毕竟也正是因为这个,阿倍广目心中对于大唐的恨,甚至才远超其他的倭国之人。

这古镜是他珍惜之物,寸步不离的,就算魂魄互换,也不忘将此物随身携带。

有了这镜子,越发证实了“李贤”实则是阿倍广目的身份。

阿倍广目本要暴起抢夺,明崇俨手握古镜:“若我所料不错,你所珍惜的并不仅仅是这镜子而已,而是这镜子里的东西,对么?”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摸不着头脑,有人暗自震惊。

而东宫秘书官韦承庆却终于在这时候醒过神来,他看出了现在这位“太子殿下”有异,但是如果再继续大闹下去,被在场这些人一五一十地目睹,将来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样稀奇古怪不堪的话,对太子殿下自然是大为不利。

身为东宫属官,职责便是辅佐太子,督促太子殿下的品德政行,维护太子的身份地位,但今天可是热闹极了,精彩纷呈到令人无法收拾的地步。

韦承庆眼见明崇俨如此,明白他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忙道:“明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官持刀,太子被打,皇后座下的几位“爱卿”,似乎正在围攻太子。

明崇俨目不斜视,只是盯着面前阿倍广目,缓缓说道:“他不是太子殿下,不过你放心,我会把真正的太子殿下救回来!”

有了明崇俨这句话,阿弦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放下一半。她看现场有陈基跟袁恕己,还有明崇俨坐镇,忙抽身入内,去查看真正的李贤如何。

韦承庆半信半疑,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下令让东宫的兵马跟在场这几位对战起来,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大意地让侍卫们撤走,只后退到门口,随时戒备。

***

阿倍广目望着明崇俨:“你想怎么样?”

明崇俨道:“把太子换回来。”

阿倍广目昂首一笑:“怎么,你不能么?”

若在之前并未受伤的时候,明崇俨或许还可以一试,但这其中所涉及的法术他从未涉猎,若是强行动手毕竟冒险,而事关储君,定要做到不出万一。

明崇俨道:“广目君,你心里大概还在得意,笑我的妇人之仁吧。但是现在,你把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悯恤之心都扼杀殆尽了,是你教我的,行事要不择手段,对不对?”

明崇俨说着,咬破手指,点在古镜之上,垂眸默念咒语。

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有一声不堪忍受般的凄厉叫声,从古镜面上传了出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阿倍广目叫道:“住手!”

明崇俨手指的血点在镜面上,镜面竟起了一阵水波荡漾似的波动,袁恕己跟陈基离他最近,两人不约而同看过来,却见从那有些旧暗的镜面上,隐隐约约地竟浮现一张人的面容!

韦承庆在袁恕己身侧,恍惚也扫见了,吓得后退一步。

明崇俨淡淡道:“论起邪术,你比我精通,但是论起驭鬼之术,在长安城里我若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作第一。”

袁恕己听到这里,插嘴道:“明大夫还是过谦了,何止长安城,举目天下,亦是大夫第一。”

明崇俨笑了一笑:“多谢赞誉。”

他们越是轻描淡写似的谈笑风生,阿倍广目越是难忍惊急怒色,这种厉怒之色在向来温和的太子的脸上出现,就连东宫侍卫们这些外行都看出了不对。

明崇俨淡然地又看向阿倍广目,望着他唇角抽动的样子,闭眸复又催动咒法,刹那间,连绵不断的痛苦厉啸在书房里响起,许多侍卫不堪这种刺耳而诡异的声响,忙不迭举手捂住耳朵。

与此同时,那镜面上若隐若现的“人像”,竟缓缓窜动起伏,像是要从镜子里挣脱出来一样!

偏偏那人的脸庞五官不清,就像是整个头脸蒙着一层灰扑扑的薄纱,怪异幽魅,惊魂可怖。

见了这种骇人异状,连陈基跟袁恕己都齐齐地退后一步。

“住手!”阿倍广目忍无可忍,复又大声喝道。

他的脸色已转作铁灰,只有双眼泛出血丝,恶狠狠地盯着明崇俨,嘴里发出了一串听不懂的倭国言语,然后双手一扬!

手心里竟飞出无数的白色蝴蝶,呼啸着往前扑来!

有两个侍卫不慎正站在身旁,被蝴蝶碰到,顿时浑身抽搐,脸色转作铁青色,颓然倒地。

袁恕己浑身一震:“保护明大夫!”他委实悍勇,拔刀往前,刀锋所至之处,被削中的蝴蝶纷纷落地,化作薄薄地纸片。

韦承庆大叫:“退出去,都退出去!”知道现在这一场对峙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插手的了,只能交付明崇俨。

剩下的东宫侍卫同韦承庆一起退到门口,众人都惊魂不定,又担心里头的情形。

明崇俨身旁,陈基如法炮制,却终究不敌这数不清的蝴蝶之防不胜防,手背上不慎被白色蝴蝶碰到,那原本看似轻灵无害的蝴蝶,突然跟长出了利齿一样,张口狠狠地咬落。

陈基被这种可怖场景惊的忘了反应,关键时候,被人拽着腰带往后一拉,堪堪避开了那蝴蝶的啃噬。

陈基回头,却见是阿弦,但她的身后跟着的,却是头上包着纱布的“阿倍广目”,只见他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情势紧急,明崇俨将镜面翻转,手掌在镜底轻轻一拍,原先还在镜子之中挣扎的那影子,陡然探出了半身!她扭动着,极艰难地终于挣脱出来。

阿倍广目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幕,正在催动蝴蝶的手掌慢慢地垂落。

那些原本正择人欲噬的蝴蝶,也无力地纷纷落地,变成了纸片。

那影子浮现在众人面前,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个女人。

是个长发拖在身后,几乎到了脚踝的女人,她身着唐装,容貌端庄,却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憔悴。

她抬起双眼,打量着周围,目光从袁恕己,明崇俨,阿弦,陈基身上一一转开,在李贤的身上停了停,最后转身看向了真正的阿倍广目。

阿倍广目望着女人,嘴角微张,用倭国话喊了一声,阿弦虽不懂倭国言语,却知道阿倍广目叫的是什么。

那是一声——“母亲大人。”

女人注视着他:“我早跟你说过,这条路走不通。”她说的却是官话,字正腔圆,带有一股从容高贵的气息。

阿倍广目显得十分恭敬:“孩儿一定要试一试。”

女人道:“你虽然失败了,但是你已经尽了力。”

“母亲,”阿倍广目叫道:“我还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