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洲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记挂着被蒋熹年打了一掌的沐雩。
“我和顾师傅当年救你就是为了给我们周家留下一线香火,你却同男人在一起,你是想我们周家断子绝孙吗?”蒋熹年说,“若只是玩玩的也就罢了,赶紧和他断了!回去好好成家立业!”
“你自己跑去做太监,也好意思怪安之不留香火?”沐雩走进来,他揩拭了下嘴角溢出的血丝,“你当安之是牲口吗?想叫他怎么配种就怎么配种?说的真好听,倒是很像个好哥哥,你做成哪件事了?”
“你说要报仇,你报了吗?”
“当年在江上,我为安之寻药,险些命丧你手,若有偏差,安之说不定已经被你害死了。”
“后来安之在定江好好地做生意,你手下那黑脸汉子平白无故逮了他,害的安之又差点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安之聪明,死在半路上也不一定。”
沐雩句句诛心,讥诮道:“我该叫您蒋督公还是周懋?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好哥哥?你把安之照顾的多好,都差点害死他好几回了。”
“安之生病,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药!安之被诬陷入狱,是我奔赴回定江为他洗刷冤屈!是我去都尉府把他带了回来!”
“蒋熹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和安之的事指手画脚?他身陷囹圄时你在哪?他病重垂危时你在哪?是我在安之的身边!是我在护着他!我和安之之间还不容你置喙!”
在朝堂上素以牙尖嘴利闻名的蒋督公竟被个黄毛小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他差点害死了弟弟这件事,蒋熹年一想到此,便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了。
“以前……以前是我没有和小愈相认,如今我会护着他的,不用你操心。”蒋熹年沉声道。
“马后炮谁不会?”沐雩嗤笑。
顾雪洲恨不得去堵住沐雩那张臭嘴,可哥哥让他罚跪,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起身,只得不停地给沐雩使眼色,沐雩权当没看到。
蒋熹年被沐雩怼得满肚子气,偏偏他于心有愧,无法回答,转头盯着顾雪洲,“你呢?你也这样想吗?你也觉得我劝你成家立业不是为你好吗?”
顾雪洲连忙摇头,哥哥为了报仇痛下狠心在宫中受苦时,而他一直安逸地在江南乡下过着小日子,是他对不起哥哥,但是……
沐雩看顾雪洲那副优柔寡断的模样,也恼火了:“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装什么大义凛然!自己生不了孩子,就逼弟弟生,你要不要脸?我告诉你,蒋熹年,你休想哄安之和我一刀两断去娶老婆生孩子!”
顾雪洲无奈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娶老婆生孩子了嘛!”
蒋熹年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顾雪洲顿时噤若寒蝉了。
蒋熹年打量着沐雩,阴阳怪气地笑了下:“给你点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要不是瞧在小愈的面子上,我早一剑戳死你了。”
“你虽貌若好女,但到底不是女人,生不出孩子。你说对了,我就是逼着也一定要小愈给周家留个后的。”
沐雩炸了:“你敢!来一个我弄死一个!”
蒋熹年笑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东西,还在我面前张狂上了,你看是你先把人弄死,还是我先弄死你?”
顾雪洲默默地跪在地上,看着两人跟斗鸡似的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没了,内容还特别可怕,动辄打打杀杀的。
吵到后面,又绕了回去,两人一齐逼问顾雪洲:“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顾雪洲头疼欲裂。
他看了看沐雩,再看向蒋熹年。
蒋熹年心情一松,到底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小愈还是听他这个大哥的话的。
顾雪洲审慎郑重地缓缓道:“哥,我曾答应过他,只要他一日不负我,我也不负他。”
蒋熹年脸色阴沉。
沐雩别提多得意了,他还故意在顾雪洲身边跪下来,对着顾雪洲父母的灵位磕了个头,“小婿在此,见过岳父岳母。”
蒋熹年骂道:“婿什么婿?凭什么你是婿?你一直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入赘还差不多。”
沐雩无所谓这个,随便改口:“那就儿媳吧。”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蒋熹年快被气的仰倒了。
他好半天才冷静了些,道:“我料你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沐雩,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你若还是要和我作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雪洲急急:“哥,你要干什么?”
“放心吧,小愈,我没打算杀了他,不过看看在他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他的锦绣前程更重要。”
荣华富贵是世上最锐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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